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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葬金鱼之日

埋葬金鱼之日

 

|原作:Yuri on ice

|弃权,角色和原作都不属于我

| Otabek Altin 中心,low key Otabek Altin/ Yuri Plisetsky,原作时间线,近未来妄想系列;谨慎选择是否阅读。

|【预警】有第三方感情提及,注意避雷。

 

00

 

如果你的金鱼死了,你该把它埋葬。

 

然后呢?

 

01

 

跟Yuri第一次去长谷津的夏夜祭时,奥塔别克领教到了冰上老虎在水里也游刃有余这件事——在捞金鱼摊位,Plisetsky选手凭借一枚小小的纸网,轻盈又轻易地收获了周围人的喝彩。

 

橘黄色的灯光下,少年白皙的手臂闪动着薄薄的汗水,绿眼睛亮晶晶的,映出水面反射上去的白色光点。手里那枚白色的圆形小纸网仿佛是猫咪灵巧的爪子,在水里飞速斜插进去,水花飞溅之间,一尾金色的小鱼跳出来,在纸网上弹了弹,便被接入白色的碗里。全程看起来轻巧又干净,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胜利者当时对着他咧开嘴笑得得意极了,他甚至还晃晃那个纸网:“看见了吗?No miss的胜利!”

 

“真漂亮,GOE一定能到3。”

 

Yuri当时拿手肘撞他,问他要不要也来一条,自告奋勇要帮他捞。奥塔别克当时看了看手上满满的小物件,还是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那天返程时,Yuri手里透明的小袋子上扎着红色的细线,袋子里一尾金红色的小鱼在水里打转。猫科动物显然在今晚最中意这件战利品,他把带子举高到眼前,兴致勃勃的睁大眼睛看这条要冠上他姓氏的小鱼,甚至在鱼用尾巴对着他的时候,会不满的抬起手指转动带子。

 

“这个带不走吧?那我只能放在猪排饭家养了。”他撇撇嘴,有点小失望,“不过我一定要给他起名字,下次来的时候就可以……等一下,金鱼能活多久?”

 

“一年肯定没有问题,照顾得好的话。”奥塔别克接话,成功的让猫科动物把注意力转向了他。

 

“你养过吗?看不出来……你喜欢这种?我以为你会养猫或者狗。”

 

“嗯,养过。”奥塔别克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来,“之前的交往对象送给我的。”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的Yuri的预料,不过他马上就显现出来了青春期少年的本性——愣住之后立马回神,蹭过来一把揽住他哥们的肩膀,满脸写满“期待八卦”似的表情靠近对方的脸:“我们是朋友吧?那你该给我说说这段……我是说,我怕以后跟你相处的时候意外踩你痛脚。”

 

奥塔别克想了想,虽然他的朋友满脸想听戏的表情,他还是决定照实说。

 

“这个故事或许有点无聊。”他开始讲自己的过去。

 

他十三岁的时候,在圣彼得堡见到了自己憧憬的对手,也明白了自己和世界一流舞台之间的距离。于是刚刚升上青年组的他开始了以年计算的海外训练,第一站便是传统花滑强国之一的美国。在这里十四岁的小战士有了第一段感情经历:同一个冰场训练的年长他一岁的女单选手,美籍亚裔,是个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笑容很灿烂的女孩。她跟奥塔别克在各自的花滑组别之内的位置完全不同,奥塔别克升入青年组之初非常吃力,而她在青年组的第一年,便在JGPF和世青锦中站上了领奖台。但她当时和奥塔别克相处融洽,协助他调整自己的状态——如果Yuri是奥塔别克仰望着的太阳,那么当时的她便是奥塔别克身边的一盏灯。

 

而好景不长,在奥塔别克稳步上升的时候,她遭遇了发育关。她的发育期过得相当艰难,之后甚至因为发育状态不佳,而在新赛季失去了青年组国家队的资格。在那个赛季里她祸不单行,最后因为背伤严重,而不得不休赛。最终,这个赛季成了她的最后一个赛季——在转年的五月,因为发育导致的背伤一直难愈,她无法完成高难度的跳跃,而选择了退役。

 

在新赛季开始的时候,她送给奥塔别克一条红色的小金鱼。在宣布退役的前一周,她在电话里平静而坚决的和奥塔别克说了分手。

 

而十五岁之后,奥塔别克也决定将训练基地由美国转移到加拿大。就在他做出转移主场决定的那天,他回到公寓,发现那条金鱼已经翻过来漂浮在了水面上,再没了呼吸。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之后他们成为了彼此的在节假日会礼貌发信问候名单中的一人,持续到今天。

 

“抱歉,太长了……我一直在讲,你听得无聊了吧。”

 

Yuri的手臂在他讲到后半段的时候从他肩膀上滑了下去,在他讲到结尾的时候,从他手里拿走了章鱼烧的盒子,往自己嘴里塞。但是奥塔别克看得出来,他吃得心不在焉。

 

“没有……就是我想起来,我好像还看过她的比赛。”Yuri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章鱼烧,变温了的丸子把他的声音搞得有点含混不清,却没能模糊他轻轻皱起来的眉,“她跳得相当漂亮规范,3A的高度和远度都不输给男选手……我那会儿3A刚练会没多久,还很不稳定,当时还暗自下决心,‘我一定要做得更好,输给女孩子怎么行’来着。”

 

Yuri吞了下去,然后低头抹了一把嘴边酱汁,紧接着眼前就出现了奥塔别克递过来的手帕。他接过来擦擦嘴,然后低头玩着手帕的边角:“我后来就没关注过了,再看到关于她的消息,就是退役了……中途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没关注。”

 

他抬起来手里的金鱼看着:“真可惜,我还以为肯定还能在成人组再看见她来着呢……”

 

“是啊,明明是当时势头最好的青年组选手。”奥塔别克从Yuri身上移开眼,看着远处的星空。“我唯一一次养金鱼就是她的礼物,她当时跟我说‘就像它会长大一样,我也会好起来’,而最后,她退役了,那条鱼也死了。”

 

天边的星空清澈美丽,星光点点。中亚人眼角余光看到Yuri高举的装着金鱼的小袋子也在夜空下被染上了一样的颜色,仿佛金鱼游在天幕上。

 

“或许那条鱼死的时候,我……是松了一口气的。”奥塔别克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发紧,但他不想说谎,“她挣扎在退役边缘时,我说的是希望她再努力一下。但是即使这样做了,我也心里清楚比起安慰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再撑一下’,她更需要的是结束痛苦——要么有方法痊愈背伤,消解发育影响,要么退出结束……撑一下就会好,只有愿望而没有方法,不可能办到的。”

 

“我对她说了违心的话,我知道更适合她情况的是‘你退役吧,我会支持你’。但可能是我幼稚的自尊心作祟,我或许在想着‘自己还没做到的家伙,没资格劝别人放弃’……”

 

旁边人给了他的侧腰一个肘击。奥塔别克叫了一声,转头看见Yuri撇嘴叉腰,正看着远处的星空。

 

“你是哪来的文艺青年阿尔京啊?”金发人呲了一下牙,把手里的金鱼袋子晃来晃去,“我要是她……你敢跟我说‘放弃’,我会把你揍到退役。”

 

冰上的老虎转过身面对着他,眯着眼睛:“你我都很清楚,一个选手状态不好的时候,外界会怎么评价他。这个时候,他只要还能动,就绝对想听到的是‘我相信你能好起来’,不管他是不是会因为滑冰而痛苦……内心早就放弃的家伙,才会动不动就想要隐退,但凡会挣扎的,都是想要赢的好吗?”

 

Yuri抬起手点着奥塔别的额头:“把最棒的自己留在冰上,是我们都想干的事情。所以她最后听到她喜欢的人说相信她会好起来,一定是很开心的……就算她自己也知道那未必能够变成现实。”

 

揉着奥塔别克额头的手更用力了一点,手主人的脑袋也一起靠到了他脸前面:“好啦——实在不放心就会去给她打电话!光想到就会沮丧,根本没用吧!”

 

“呃,我会考虑的。”对方的大嗓门和逼近,压得奥塔别克一愣。

 

“切,人在喜欢的人身上,果然会性情大变啊。”Yuri揉了揉自己脖子,歪着头看手上的金鱼,“我可知道米拉的男朋友为什么觉得她温柔又腼腆了,明明平时根本女魔头嘛。”

 

“不好意思,Yuri……我第一次跟人说起和她之间的事情,有点掌控不好程度。”

 

“哈?你跟自大狂还有雷奥都没说过?”

 

“没有。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各自都有交往对象。我觉得这种情况下,和对方谈自己的分手情节,不太合适。”

 

Yuri眨了眨眼睛,凑过来又搂住了奥塔别克的肩膀:“放心,你以后有什么都可以给我说,我没有。而且我就算有了,也不会觉得你说这个不合适的。”

 

奥塔别克也眨了眨眼,然后说好。Yuri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放开他,闪身到他前面几步继续往前走。中亚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点晃神,他不太清楚自己怎么突然就对Yuri说这个了,还很奇妙的被对方安慰了一顿。

 

“喂,我跟你说。”Yuri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我,是绝对,不会把金鱼养死的。”

 

金发的俄罗斯人在夜空下看起来像是在发光,透明袋子里的金鱼被举在他们之间,红色的小点在水里上下飞快地移动,仿佛一颗小小的星星。

 

“我保证。”奥塔别克看见,那少年眼里的光,比星星更美丽。

 

02

 

后来小金鱼被留在了胜生家,因为他们真没法带它走。Yuri咬着嘴唇,显然很舍不得。勇利安慰他这条小鱼会被真利好好照料的,Yuri撇着嘴听了半天,咕哝了一句“不是说这个啊”,就钻回了他和奥塔别克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Yuri拉着奥塔别克出去买了一只玻璃方形鱼缸。随后胜生家满是绿植的阳台上,就出现了一只大大的鱼缸里只有小小一点红的景象。

 

“是不是太大了点?”

 

“这样才爽啊!你想想,你一个人在所有人都没来冰场的时候,一个人独占一整个冰面的时候,是会感觉‘太大了’吗?”

 

奥塔别克点点头,对此表示了认同。Yuri之后跑去真利黏了一上午,三番五次的要求对方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小鱼。真利最后表示她一定会让它好好活下去,并且答应每周给他传照片之后,金发的鱼主人才放心的回来。

 

“你不用那么紧张它,我问过摊主,这些鱼还是很好照顾的。”

 

“当然用!因为我答应你了,不会把它轻易养死的。”Yuri在他面前晃着手指,“明年,我会回来和你一起看它,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对朋友食言的!”

 

奥塔别克吃惊于Yuri的认真,但这种承诺却让他无比温暖。他拍了拍Yuri的肩膀:“好,明年一起看鱼。”

 

Yuri笑得像是阳台上泛起金光的水花一样灿烂。

 

03

 

奥塔别克回去之后,在一个周末给对方打电话了。借着最近刚收到的对方礼貌性的告知他自己要结婚了信息,以祝贺对方新婚的名义。当年的女孩子已经是成熟的女人,但是语速依旧很快,笑声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知道,你当时不是真的想那样说……但我明白,你是说不出来我最需要的那句话的。因为那才是你,你是永远不服输的奥塔别克。也是……曾经的我。”

 

度过了一开始的寒暄,他们话题展开的很快,说开症结的速度远超过奥塔别克的预想。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当年成熟多了,也没有了她最难过的那段日子里虚弱的痕迹。

 

“我们都长大了,得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还得知道,自己面对真正想要的人时,是什么样子。我猜肯定有人给你说了什么你才来联系我的……记得谢谢他哦。”或许是女孩子心理成熟得更早些,她又回到了当年说着说着就会跑去叮咛他的路线上。

 

这番话说下来,让奥塔别克有点云里雾里,不过他答应了会把谢意带到。放下电话,他断断续续地连着给Yuri发了三条信息。

 

——我给她打电话了,谈完了轻松很多。

——她说让我谢谢你,我也想这样说。

——谢谢你,Yuri,我很开心。

 

当时没有回应,所以他就放下手机回去训练了,等他再到了休息时间,发现手机屏幕上的回复简直是字里行间都展露着羞赧和气急败坏。

 

——操!你跟我突然说这个干嘛?我一会儿没看手机,结果现在全冰场都在传我被人拒绝,都他妈,在说,老!子!失!恋!了!

——对不起……我忘了是我让你跟我说的!没事了就好。

——先不说了,我要去跟到处胡说的老头子决斗!

 

最后一个回复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内容是小金鱼。

 

——忘了给你看,LittleTiger好着呢,还长大了一点!

 

金红色的小鱼看起来状态良好,色泽鲜艳。奥塔别克看着金鱼的名字不自觉的笑了,他可是拼命才阻止了Yuri给他加上诸如“阳台和绿植的守护者·鱼缸国王·6月祭奠降生”一类的前缀。

 

Yuri放弃这些名字的时候愤愤不平,对他吐舌头,撇着嘴抖腿:“切,这不是你自己在长谷津iceshow宣传单背面写‘我VS时代’‘Yuri 的revolution’的时候啦?”

 

奥塔别克歪头:“不都是我写的,我写了一半,另外一半是你填上去的。”

 

“我那一半绝对很正常……喂,你挑眉毛是什么意思!以为我看不到吗?”

 

Yuri跳过来跟他闹成一团,最后他们决定各退一步,用奥塔别克叫Yuri的猫咪的称呼衍生版本来作为这条鱼的名字。

 

“为什么要用猫咪的名字衍生?”奥塔别克在名字确定了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

 

“第一,这是我的鱼,而我的顺位第一一定是猫;第二,据说按照亚洲文化,据说起天敌的名字会保佑他不被天敌吃掉;第三,你不是说要来一起看吗?那没有点你的努力成果在里面……就显得我太小气了。”

 

说到最后,Yuri的声音越来越小,同时他转开头,脸上有点泛红。随后他瞟到奥塔别克在看他,他又一秒绷紧脸瞪了回来:“别担心,我会永远记住这鱼是我捞上来的,它一定是跟着我的姓氏走,你不用对我太过感激的!”

 

“我也会永远记住是你邀请我来看鱼的,放心吧。”

 

“……我那是好心安慰你,你少得意!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冰上的老虎起身以自己认为最威风的大踏步出去了,脚步声没走多远,突然有半个身体又探回了阳台:“我等下就要先回去了,但是听着——你要是敢忘了邀请,我一定揍你!”

 

青少年不等对方回答就脚步凌乱的跑了,成年人歪头看看门口,转头看看鱼。

 

“请你活久一点,Tiger。”

 

奥塔别克的脸靠过去时,金鱼愣了一下,飞速藏进了水草里。

 

04

 

暑气过后,七月流火,秋走冬来。再到春花烂漫的时候,奥塔别克在世锦赛赛场冰场出场处见到了曾经让他感到洛杉矶春意的女孩。

 

她现在就职于ISU,本次在世锦赛现场,负责临场的赛程管理。短节目结束下场的时候,奥塔别克就看见她了,不过那时候她在距离冰场出口还远的地方背对着他忙碌。等到自由滑赛事的那天,奥塔别克上场之前,注意到她的岗位换到了出口位置。

 

那或许,是奥塔别克经历的人生里非常温暖热烈的一次演出。他在这个赛季将自己的节目风格做出了调整,整支曲子的音乐除了主旋律之外,和声部分全部取自自然声乐,从风声,雷雨,到火焰燃烧。当他起舞的时候,冰场之内仿佛在展开一次盛大的生命孕育之路。他的从微小之处出发,向上升腾,到了巅峰之后毅然下落,再以新的姿态与世界相拥。烈火在绿原上吞噬一切之后,灰烬之间,第一缕鲜绿,在黑色之中悄然舒展开来。

 

——“如果有能比一往无前更动人的生命历程,那只可能是千百次的再度站起来出发。”当时的解说在节目的最后这样评价道。

 

一曲结束时候,全场起立为他鼓掌。他行礼之后滑到出口,看见他记忆里的那张脸对着他笑。她的妆有点花了,或许是运动量锐减的影响,她现在比当初长胖了不少,但不影响她笑起来非常动人,即使她此刻满脸是泪水。

 

这就像什么呢?就像当时他们还在冰场里训练的时候,就像他们曾经在JGPF的时候。

 

“嘿,你让我不知道该先说‘好久不见’,还是‘你太棒了!’”她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眼圈似乎红得更厉害了,声音里满是与年少时相同的雀跃“你长成我们当初期待中的样子……不,你比我们期待的任何一种都更棒!”

 

“谢谢!”他笑了一下,低头套上冰刀套。

 

在前往等分区之前,奥塔别克回过头与她对视。他们看着彼此,不约而同的微笑,然后他们短暂伸出的单手拥抱了一下对方。

 

“祝你好运,英雄。”她拍了他的胳膊,像是从前为他打气那样。

 

奥塔别克的教练在本届世锦赛因病缺席,而他的等分区可是一点不冷清——J.J.早就坐了过来,Yuri和雷奥也跟他同时间到达。要是没有摄像机,恐怕他的等分区要直接变成“阿尔京的朋友们生态实录”演出现场。出分数的时候,他身边的三个人比他还激动。要不是周围记者还等着采访,他们可能会把他扛起来转两圈。直到记者们喊他过去采访,等分区的家伙们才把自己从上面不情愿的抠下来。

 

“嘿,我看见了!”奥塔别克从记者们那撤下来的时候,Yuri立刻追了过来拽他的外套袖子,对他眨眼,“你和那个工作人员拥抱了?恭喜你连工作人员也征服了——你表现得超棒,观众里好多人激动到流泪。”

 

“是她,我是说……我前女友。”

 

Yuri吃惊了一下,然后满脸好奇的往那边探头:“真的假的?这么巧?”

 

“你先别看了,她现在很低调的。”奥塔别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揽着往通道里面走,“之前和她聊得时候她说过的,说‘希望不作为选手也能和花样滑冰一起走下去’。”

 

“哦……”Yuri的眼睛还被拴在那个方向,“她完全不滑冰了吗?”

 

“还滑冰,作为兴趣了。她不会回来,因为她的身体现在依旧没办法做跳跃。”奥塔别克拉了他一把揽着他的肩膀终于吧他带到了通道里面。

 

“这样啊……她还真的很有勇气。”进入通道的时候,奥塔别克听见Yuri说,“和自己期望的东西只有一线之隔,却得不到。却还能够让自己回来,再次站在这个糟糕现实上,去重新面对并出发的家伙……并不坏。”

 

奥塔别克看着Yuri,他的侧脸面对着他,脸正对着场馆内的光。灯光让他的绿眼睛看上去微微泛蓝,宝石般晶莹美丽。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Yuri的表情很微妙,像是当年决赛时面对勇利要退役的消息时那样,不甘、愤怒与不舍微妙的交织着。

 

“你在看什么?”突然,他转回头看向奥塔别克,而在奥塔别克出声之前,他突然靠近了他。

 

然后奥塔别克的额头就被“吧唧”一声吸了一口。Yuri撇着嘴看着他:“看你眉头皱得……我知道你喜欢她啦!给你一个特别派送的友情安慰,快打起精神来看比赛!”

 

“现在没有喜欢她了……”他揉揉自己的额头,觉得可能会留个红印在上面,“不过谢谢你的安慰。”

 

“不要谢我,我会找机会让你亲回来给我的。比如什么打赌输了之类当着所有人面的时候,我才不手软——”Yuri对他吐了个舌头,拉着他往看台走。

 

等到颁奖仪式结束,整个赛事开始今晚的散场时,奥塔别克在和Yuri约好的地点,遭遇了人们常说的尴尬之一——你朋友和你前女友走在一起。虽然Yuri跟他之间只是朋友,但是这场景出现在他眼前,他还是莫名其妙的心惊肉跳了一下。更加微妙的事情是,这两人之间气氛非常平和,甚至他前女友先走的时候,Yuri还非常礼貌地和对方道别了。

 

等到只剩他们两个,不等奥塔别克开口,Yuri突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兼备表演意味和功能性的惨叫,并伴随着这叫声把脑袋埋上了奥塔别克后背。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恨你……真的。”Yuri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闷闷的,“我遇到她,被她认出来了,然后就一起走过来了。我本身想跟她套点你小时候的事情……”

 

“我也可以说给你的。”奥塔别克莫名觉得有点……被冷落的感觉。

 

“这不一样!你是看着我五年看足够了,我却对你过去一无所知,一点都不公平好吧!”背后人抬起头来,然后飞快地又埋头下去了,“而且这种事,听小道消息的成就感可是高过听本人讲一万倍啊。”

 

奥塔别克觉得自己好像被冷落的……很随意?没等他表达不满,后腰就被人轻锤了一拳。

 

“别岔开!你说,你到底怎么形容我的啊?被你的前女友笑着说‘他超崇拜你,经常跟我谈论你’‘他提到你的时候总是心情很好’之类的,我自己听着也觉得很羞耻好吗?”

 

奥塔别克试图转身,被Yuri卡着推回去,他只好拧着头回答:“我说的是‘Yuri是我憧憬的战士,他在不断地挑战自己,永远像是在黎明的古战场上最后一战的勇士那样……’这种的。”

 

他的背后安静了三秒,然后他又被锤了一下:“我的天呐,你这人……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见她了,绝对不!”

 

“我没有开玩笑。”

 

“我当然知道!你他妈需要的不是跟我解释没开玩笑,你是需要给我列个表,告诉我你都对谁这么说过,我觉得我需要背下来。以后绕着走!”

 

冰上的老虎抓着他的胳膊,把他翻转过来,表情看上去像是一头饿虎面对一车蔬菜一样。蔬菜先生定定地看着他,最终冰上的老虎悻悻地放开他。

 

“不过还好……世锦赛结束了,我基本不用担心见到可能会调侃我的那群混蛋了。”他脸上有淡淡的红色,“听着,我都会报复回来的——你以后有了交往对象,我就天天对对方说‘奥塔别克是世界上最他妈帅的男人!’你拦不住我的!”

 

他抬起一根手指在奥塔别克眼前晃:“我告诉你,我还会对我的猫,马卡钦,哦,还有我的金鱼都说的,你给我做好准备!”

 

“好——我决定先从觉得你很不错的米拉开始!”老虎最后撂下这句话,大踏步的走了。奥塔别克看着他,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道歉,可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时手机突然振动的两下,他点开看到了信息。

 

——他比我预料的更关心你。

——还有,我想现在的你,或许有勇气对重要的人说心里话了。

 

第一条他不意外,第二条看完了,他想回复“我不曾对他撒谎”,又觉得,好像她在说的不是这件事。

 

05

 

到了夏天,他再次来到了长谷津,但是没有Yuri。

 

Yuri在临行前一周因为训练伤了背,需要静养三周,这让他今年的ice show演出以及随后夏夜祭,提前全部都宣告了泡汤。

 

奥塔别克此时正一个人走在长谷津夏夜祭典热闹的摊位中间。这是他十九岁之后的第二次来,他对这里的一切见闻已经不再陌生,却突然在这一次里觉得安静,手中又有些轻得无所适从。

 

米拉和萨拉刚刚在远处对他招手,他礼貌地回应了,却最终没有和他们同行。

 

此刻,他身边的人流又增加了。夜市中的游人们三三两两,或情侣,或朋友,或家人,总有看不到的线将他们黏着在一起。奥塔别克环顾四周,又看看自己,他突然发觉自己觉得安静不是因为真的安静——这里明明喧嚣又热闹,觉得手中无物并非真的无物——他刚刚被朋友们塞过来的小礼物让他一只手拿不下。

 

他没有同行得得那个人,那个和他约好一起出现的人没有来——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所有的,假期也好,节日也好,都有Yuri的痕迹。他冰上的世界和冰下的时光,都有对方的身影。他成为奥塔别克习惯的一部分,他的存在,让奥塔别克总为他预留出一份专属的余裕。

 

此刻的安静与空虚,是那份余裕的无处可去。

 

他的战士从未食言,他比所有人都更相信他的战士。所以他从与他相遇的那个时刻起,就没有过“假如他没有来”这个后备选项。奥塔别克·阿尔京,对自己最憧憬的人献上他一生里最高的信赖和敬意——他无法轻易让自己去思考Yuri软弱或失败的备案,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否定Yuri一直以来的努力。

 

而这一次,确确实实的,发出和他一起来看金鱼邀约的人,最终并没有来。

 

捞金鱼的摊位出现在奥塔别克眼前,白色的水槽里,红色金鱼游动着看起来热闹极了。他们去年在这个小镇最后的交集,就是在这里了……他买了一只纸网,回想着Yuri的动作。水光飞溅之间,他白色的碗里落入了捞了一条小小的游鱼。

 

“哦呀,这条是唯一一条尾巴上有黑点的。”老板看见他捞了起来,突然开口,“这么多年,我的金鱼里只在这回有身上带着黑色的金鱼。就这一条,你还真是厉害啊。”

 

奥塔别克听了这句话,抬手举高袋子,尾巴上带着黑色的小家伙在他的透明袋子里打转。他唯一动手收入的战利品,看起来又小又惊慌。

 

回去到乌托邦胜生的时候,其他人明显都还没回来。奥塔别克看了看自己的战利品,决定把它先放出袋子。他拿着玻璃碗将金鱼倒进去,然后到了二楼放鱼缸的阳台上。他不可能忘记这个阳台的位置,也不可能找错房间——他的手机里有一个叫Little Tiger的相册,全是这个阳台和它上面的鱼缸以及那条小金鱼的照片,有上百张。胜生家长女真的践行了每周发一张照片的约定,甚至到了节日还给鱼缸里放点小装饰物。

 

拿着那只玻璃碗走到鱼缸边的时候,他看清楚了去年那条金红色金鱼。它色泽鲜艳,鳞片饱满,看起来灵巧又美丽。这让他低头看了看碗里这条瘦小、尾巴上又带着黑点的小鱼,突然间平生出一股犹豫来。

 

他真的能把它们放一起吗?嘿……如果放到一起,会不会不小心搞死Yuri去年捞上来的那条?

 

“你也喜欢那条鱼啊?”身后的声响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奥塔别克吓了一跳,转头看见胜生真利正夹着烟看他,“Yurio可是超级喜欢那条鱼的呢。”

 

奥塔别克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先僵硬地把手上装着鱼的玻璃碗放到鱼缸边。

 

“你不打算把手上那条也放进去吗?”真利对他抬了抬下巴。

 

“它们……差了一年,而且这条鱼尾巴上有个罕见的黑点,我想它或许不会活太久。”奥塔别克看了看鱼缸里金色的那条,又看看碗里那条,“说不定分开养,对两条鱼都更好。看到同类死去,鱼也会变得不安吧。”

 

“喂,还没养就说死了啊?你这孩子……”真利皱眉,“这么说起来,金鱼都一定会死的哦,最长的金鱼寿命一般也不会超过10年。倒不如说,世界上有不死的生物吗?”

 

她慢悠悠的呼出来一口烟:“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是不是因为,你养死过金鱼?唔……我猜你是绝对不会允许Yurio的金鱼因为你干了什么而死掉的吧。”

 

真利动手找了一个浇花的水壶过来,走过去给鱼缸和玻璃碗里都加了水。水花闪过,透明的碗里红白相间的小鱼窜来窜去,尾巴上的黑点在月光下看得很清晰。

 

“嘛……稍微能懂你的心情,我弟弟的小狗去世时,我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在这个房子里允许狗出现了。可是后来……嘿!”她笑了一下,转头看着阳台上放着的一个大型宠物沙发——那是给马卡钦冬天晒太阳专用的。

 

“放心,你怎么决定我都可以帮你照顾那条小鱼的……毕竟我们谁也没法替别人承受对方的经历,就像我没法替我弟分担他小狗的事。但我们谁也没办法阻止新鲜事发生,就像我家新来的那个大号的贵宾犬。”真利吸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在阳台的烟灰缸上碾掉。

 

“我弟等下就要回来啦,我先下去了。鱼放在那也行。”真利对着他挥挥手,“对了,金鱼尾巴上的黑色的点是突变,不是病哦。”

 

阳台上再次变成了只剩下奥塔别克一个人,他转过头看见碗里的金鱼不安的动了动,又浮了上来,好像在看着他一样。

 

06

 

那一晚,奥塔别克躺在曾经他和Yuri挤在一起的房间里,一个人。这个小小的置物间本来只是Yuri温泉on ice意外跑来时真利清理出来给他住的,没想到猫科动物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小格子,第二次休赛季再来,拉着奥塔别克就进了他们“男人的秘密基地”。

 

这个小房间要放下两套被褥无疑是挤了一点,所以当时他们两人最后决定挤在一套被褥上睡。那几个晚上还好不是日本最热的时候,他俩挤在一起,整晚倒是也睡得安然无恙。就是第二天一早维克多兴冲冲的来叫他们起床的时候吓了一跳。冰上传奇拍了照片,并且上传ins,写了“可爱的小毛球们”这样的字样,可把醒了之后第一时间刷ins的Yuri给气得够呛。

 

Yuri面对维克多和勇利似乎特别容易被撩拨起脾气来——因为他太不服输,维克多是他一直以来想要挑战的对手,而勇利则是他看好的家伙。他天性里本身就强烈的求胜欲望,在这两人面前顺利延伸到了冰场之外的地方。奥塔别克即使知道他们不会真的打起来,也常常会不自觉地在Yuri露出爪子的时候起身安抚他。

 

而奥塔别克会拦着他,不代表他讨厌他这样。他最喜欢的就是Yuri一往无前的那份纯粹的求胜心,那是高傲又单纯的骄傲与美丽。

 

奥塔别克自己从不轻易服输,Yuri也是,曾经的她也是。所有的选手无论看起来怎么样,都在内心有着强大的求胜欲,没有谁会能欣然接受‘认输’‘放弃’的选项。但不能接受,不意味着现实就会改变。

 

胜生真利边吞吐烟圈边说的话在他耳边忽远忽近,奥塔别克觉得,这就像是曾经他没看懂的那条来自她的信息,她们表面说的话,并不是她们真正想要他听到的意思。

 

他辗转反侧,最终是睡不着,走下楼喝水的时候,发现勇利站在院子里打扫什么。看见他停下来,勇利对他笑笑:“没吵醒你吧?我正要打扫香线烟花的灰。”

 

顺着他的手,奥塔别克看见地上有些灰黑色的痕迹,借着月光看得并不明显。勇利向他走来,然后越过他拉开了和室的门,光亮像是被倾注一般的落下来,布满了半个院子。地上星星点点的灰烬痕迹,一瞬间无比明显。

 

勇利对他笑了一下,动手忙着打扫。他此刻看上去就跟长谷津的普通居民一样,丝毫不像是曾经从绝地一跃而起的选手。倒不如说,这个小镇的一切都很神奇,它有最平凡的一切,也孕育出不凡的奇迹,它接纳最传奇的事物,让他们在这里化为普通。

 

“胜生……你对自己的狗,是怎么想的?”这句话溜出来的时候,奥塔别克自己都吓到了,他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

 

“抱歉,不自觉的就……不要回答了。”

 

“没关系的。”短暂的愣神之后,勇利对他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问,但是,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勇利挠了挠头,没戴眼镜的他微笑时看上去像是个高中生一样,他说:“决定要和维克多一起继续滑冰的时候,我就同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失去的东西,就是永远也回不来’。”

 

他顿了顿,拿手中烧完的烟花梗晃了晃:“但是假如我永远都不承认它确实已经不在了,永远都不敢去面对这件事,那么我永远也做不到从它上面重新往前走。说来有点丢脸,虽说当时决定了要继续滑冰,但是下完了决心的我,还是偷偷跑去小维的灵位前哭了一下子,边哭边说‘小维,今后不能和你一起努力了,很抱歉。但我和维克多一起努力的话,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这样……”

 

他仰起头,眼睛眯起来,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当时还被Yurio撞到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丢给我一包面纸就跑了,他其实是个会安慰人的好孩子呢。”

 

——“和自己期望的东西只有一线之隔,却得不到。却还能够让自己回来,再次站在这个糟糕现实上,去重新面对并出发的家伙……并不坏。。

 

Yuri曾经的这句话,突然间在他的脑海里翻涌出来。

 

“其实我呢,一直也有点不敢面对小维去世的事情。可以去灵位那里看他,和内心接受他已经不在了,还是不一样的。我以前认为只有拼命向前,将失败的过去甩开不看,才是勇敢。后来遇到维克多我才明白,坦然地面对自己不够好的地方,之后才能够干得更漂亮。”

 

“Yurio,也是这样的孩子吧。回到俄罗斯之后,优子跟我说他练习得比以往都拼命,连最讨厌的滑行练习,也一改之前的态度,认真极了。”

 

“所以说,勇利你什么时候能修正这些烟花的痕迹,出发到温泉里来找我呢?”不满的声音从奥塔别克背后传来,冰上的传奇身上冒着热气,披着浴衣站在他俩身后,表情和刚刚的语气非常相符。

 

“啊,抱歉!我耽误的太久了!”

 

“算啦,勇利你先去准备,我帮你弄完了直接回去找你。”

 

奥塔别克看着维克多抬手推走了勇利,自己下到庭院中开始捡起烟花灰屑,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点尴尬,打个了招呼就决定返回房间。

 

“听着,我很欣赏将过去的自己舍弃,从新出发的你。但伤病和曾经的灵感瓶颈也让我知道,接纳‘我曾经干错了‘或’我现在做不到’这种现实,对任从小被教导‘不要认输’的选手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中亚人惊讶地睁大眼回头,冰上的传奇依旧背对着他,室内的灯光很亮,但他的背影依旧被月光勾勒出一层银边。他说:

 

“这算是感想吧……接纳眼前的现实,并坦然面对,之后在其上保有自尊的再开始,是绝对需要比一往无前更大勇气的。”


他转过头,明明背对着月光,眼睛却剔透又锐利。


“你会胆怯吗,英雄先生?”

 

07

 

返回房间的时候,奥塔别克的脚步很急,近乎凌乱,但当他清醒时,发现自己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月光下,一片绿植之中,金鱼缸和透明的玻璃碗反射出不同于植物的白光。

 

他觉得有很多很多事情在这篇静谧的夏夜里涌入脑海,仿佛要无声地破开他的胸腔,向世界告白一般无声又浩大。

 

最开始是什么来着?是圣彼得堡的芭蕾教室,那是圣彼得堡的白夜,夏日的夜晚也依旧太阳高悬于天际,高纬度的海滨之城是在夏日也是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光与热融不掉他半分高傲优雅。这时候,年幼的战士在光明中绽放,鲜烈无声,像是一场发生在舞台上的光之海啸,铺天盖地地向他宣告——看吧,看吧!这就是你所没有见过的世界,这就是才能与意志上你都无法越过的天堑!那之后,他转身离开,随后他选择无人攀登的道路而上,直到在充满光明的舞台上与那名战士再相会。

 

后来呢?他在逃跑时最开始扶着后座,之后抱着他的腰背。在短暂的时光里,和他在巴塞罗那的街巷上散步。他那时候在想什么?与你志同道合的朋友,享受属于你们的时光吧,这是同路者应有的荣光。接着那场几乎要出格的表演滑,他的战士反骨满身,为了达成目的快要到不择手段的地步,最终他们把一切高歌猛进着推向顶点。

 

那位战士把唯一的死亡扳机交给他叩响,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他不愿让此旁落。他抬手击落了他的翱翔,然后滑入冰场,像是致敬,又像是惋惜一般,将躺在冰上的战友打横抱起退场,以此作为他们对世界的盛大饯别礼。

 

“我就说你一定是最好的,对吧?”下场之后,金发的老虎揽过他的脖子,和他顶着额头笑,眼里和脸上似乎都有水光。

 

再往后是什么?还能有什么?

 

太多了,他听他说过去的感情史,向他承诺可以听他讲一辈子;他和他许诺一定要再回来,不会让他失去那条鱼第二次;他赶他去打电话,又隔着邮件和信息对他大喊大叫;一向别扭的家伙,冲进等分区,对他说你干得太棒;之后又想知道他全部的过去,包括他未曾参与的那些;甚至要对他未来会喜欢上的那个人,大声说出他有多好。

 

他亲吻他的额头,声音大到夸张,之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我一定会讨回来”。

 

Yuri对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友情的框架去解析,但是,但是——

 

奥塔别克·阿尔京习惯了向前走,习惯了将Yuri视为光芒的载体。他不知不觉中在Yuri他之间筑起了一堵透明的墙壁——他们无限接近,他却始终不会触碰到他。

 

他能读懂自己对那条金鱼的珍惜,但他的世界里,有着另一条金鱼的墓土。如果你不愿一条金鱼死去,便永远不要拥有它。

 

奥塔别克按下了通话键,他甚至没有心思去计算美国和日本的时差。

 

“你送我的金鱼,在我们分手后死了。我把它埋了起来,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很对不起。”

 

电话那一端沉默了许久。

 

“我知道。我过去你埋掉金鱼的地方。我到的时候,那里到处开满了花,所以……已经根本找不到你埋在哪里了。”

 

“谢谢你。”

 

“不客气,我是你一生的朋友。但我想,你现在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更先做完才行?”

 

所有的金鱼都会死,死亡之后呢?

 

夏季依旧会来,埋葬它的地方,会开满花朵。像是绵延至天际的,无穷无尽的鲜花毯,热烈而张扬的烧尽一切懊丧和不甘。

 

而在遥远的,遥远的冰雪之地,有一只冰上的老虎,可能一直在等着夏季的到来。

 

没有坦然长成大人的那个人,或许并不是众人眼中的小孩。

 

08

 

——去年的金鱼还活的很好。

 

他换下衣服,开始收拾行李。

 

——我想见你。

 

他把那只买了没有用到的纸网装进箱子,定了最近一般飞往圣彼得堡的班机机票。

 

——不是因为背伤想探望你,我就是很想见你。

 

他走向阳台,玻璃碗里那尾鱼在月色下动了一下。

 

——我知道我迟到很久,但我依旧想说……

 

屏幕上显示已送达,他关掉手机屏幕。

 

装着那尾小鱼的玻璃碗被举起,水流溅落之中,红白色在月光下一闪而过。那个瞬间在奥塔别克眼中记忆是那样鲜明——小小的金鱼乘着水流,仿佛越过龙门的锦鲤,无畏地奔向新世界。

 

Yuri,我喜欢你。

 

07

 

圣彼得堡夏日中,白夜让夜晚没了一点深夜的味道。Yuri伸个懒腰,牵动了背伤,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嘟哝着骂了两句。他床上的猫仔跳了下来,支起耳朵,一溜烟跑去了客厅。

 

“你怎么啦?我睡醒起床而已,跑那么远干嘛?”他不满的咂咂嘴,拿起床头的闹钟一看吓了一跳,“天呐,半夜了?这天气真讨厌,看着还像白天一样……”

 

这时候,有人按响了门铃。

 

“呵……这群跑去日本度假的家伙也太没良心了,一回来就大半夜来敲门啊?”他晃悠到门前,慢慢悠悠的打开门。

 

夏日的圣彼得堡夜晚,天空难得的清澈美丽。Yuri Plisetsky讨厌圣彼得堡的夏天,理由可多可多了——天热,会让他因为滚来滚去把手机弄到床下;烦躁,让他起床之后起床气变长,得好久之后才知道换衣服看手机;脑子短路,这会导致他想不清楚就骂骂咧咧的去把自己家大门呼啦一下拉开。

 

操蛋的夏天。

 

但冰上的老虎唯独有一件事不会讨厌:在夏日的白夜,他赤脚站在厨房里,被他不请自来的朋友亲吻唇角。即使他朋友热得要命,嘴边还有胡茬,脸上油腻,眼下还有浅浅的青。

 

哎……世锦赛欠我的那个吻,我还有机会让他在大家面前还我吗?

 

他闭上眼睛之前,脑子里莫名地飞着这句话。不过他很快就没再想了,那个带着胡茬的吻挤进了他的嘴里,他迎着对方的动作偏头轻轻张开嘴,之后再没精力想别的。

 

Puma Tiger Scorpion先生也觉得夏天很操蛋,因为天热的时候人类会性情大变啊,今天,它既没看到每周都有的Little Tiger的照片,也没人第一时间叫他Tiger呢。

 

00

 

去年的金鱼还活的好好的,今年还多了一条尾巴上带黑点的。那条新来的鱼在玻璃碗里待了半个夜晚,与鱼缸的主人遥遥相望。而最后它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带着激流一起跳进了鱼缸。

 

在埋葬金鱼的日子之后,西伯利亚迎来了迟到数年的夏天。

 

而埋掉金鱼的地方,今年又一次长满了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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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

 

美人良将,不见白头。大概没人会读出来这篇最开始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吧。写这个其一是最近大江户的捞金鱼图啦,其二就是之前从喜欢的太太那存了一张捞金鱼小毛,其三就是我最近玩《昭和盛夏祭典》这个放置小游戏,其中有个礼物就是金鱼,解说是“红白两色,去年捞的金鱼今年还活着呢”。之前和绿字太太讨论过Ota的感情问题,如果按照现实来看,Ota没有前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按我的话说就是“这么好的男孩子没有过女票,他身边的人是不是都是瞎子啊?”这样的。我不认为是不是一个人的初恋,会造成两个人之间的谁低人一等,也不认为有过感情史的人,就有什么问题。我很欣赏忠诚,但如果他对待每段感情都很认真,不劈腿,不违反法律,不无故诋毁自己的前任,那么他哪怕有100个EX,能说他就不是个好人了吗?不能。所以这篇里有提及的Ota曾经的EX,我知道这会有争议,但是在我看,Ota这样是可以接受的(我这边完全没问题),如果有人不能接受,我也能理解。

 

以及,说说为什么,这篇花了这么大篇幅写退役。女单里因为发育期折掉的jr组小姑娘不计其数,发育期如果艰难,很可能会直接断送一个很优秀的女选手的职业生涯。而且这个现象在花滑大国更明显——你一个不行了没人等你,后面有100个小女孩等着替补你呢。男孩子在发育上确实会比女孩子少担忧不少,这是现实。而对于花滑选手来说,亲近的人状态波动,同场竞技的人状态波动,都是影响非常大的。一个摔了,后面一车都跟着摔了,这在比赛里并不是很罕见的现象。而一个选手做出退役,他身边的其他人,坦然地接受他的决定,并在此出发,这本身就需要一个过程。

 

现实是很残酷的,伤病、发育、才能高低、能不能获得参赛资格、经济问题,都可能结束一个选手的竞技生涯。退役的每一个人,都一定有他自己的一番挣扎。坚持,勇往直前,是我在竞技者身上最常看到的品格,但是世界是不断变化的,再强大的选手,再好的战术,再稳定的关系,也有会状态下降,要被替换,会被打破的一天。原先越牢固美好,打破之后越难以接受。运动员是世界上压力最大的职业之一,而且是最需要为自己认定的目标不懈努力的职业之一,让他们坦然接纳失败,并且甘愿自己说出放弃,我认为对他们自己而言都是一件非常非常难过的事情。

 

走了的人很遗憾,而被留下的人并不会因此就变得轻松。这是只有竞技者,或者说同类之间才能懂的一种感情。惺惺相惜,以及给值得敬重的对手以最高的尊重。面对命运,不屈不挠的无疑是英雄,面对命运,坦然接受并再度站起来出发的人,同样伟大。

 

Ota在这里面,有一尾金鱼,直到最后它才入土为安。在入土之前,被他小心养在玻璃缸里的,是他最珍惜的Yuri,而他自己是不知道的。因为如果你面对伤口不坦然接受,那么你永远都无法看清楚问题的症结所在。而小毛一直等着他,无声地支持他,他在悄悄长大,自信而安定的陪伴对方。我很喜欢这两个孩子之间相互支持的感觉吧,大概就是这样。

 

非常任性的作品,FT简直超级无聊了,感谢看到这里的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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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一句,我约了C太封面,cp20.5有Ota中心,Ota小毛文本《淘金者》,我去赶稿子了!_(┐「ε:)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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