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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Hiro say …(Big Hero 6;后日谈向;Bayhiro有)

The Hiro say …

 

|原作Big Hero 6;声明:弃权,角色属于出品方迪士尼,我不拥有它们

|BH6电影后日谈向,原时间轴捏造剧情有

|角色和地点为避免译名差异,文中统一使用英文;文中部分未来捏造来自片尾插图信息(咳,设定集还没到,Bug可能存在_(:<)∠)_)

|兄弟亲情向,轻微BayHiro向,注意避雷

 

01

 

伴随着传送装置的自我毁灭,一场给San Fransokyo带来巨大波澜和新技术萌芽的风波,终于告一段落。Robert Callaghan在科技园区开幕上的行为已经被提起公诉,目前正按照流程推进着。相关消息甚至不用特意去查询,大大小小的媒体镜头就像是黏菌的菌丝一样的黏着案件的每一步动作。

 

除此之外,关于阻止了这场事故的超级英雄们——Big hero 6,也成为了被热议的话题。不过当事人们的生活过得倒是非常的平静:入学的入学,继续研究的继续,担当吉祥物依旧担当。然后在这座城市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现身,在需要他们的地方拯救她。

 

这种平静一直持续到了十一个月后的现在——Hiro的邮箱里出现了一封电邮:通知他Tadashi大厦项目进展平稳,进入了最后的清理和测试阶段。预计一个月之后将会迎来落成典礼。

 

Alistair Krei,这是他主持的项目——这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这个一心向着利益的企业家,在那次事故后,对自己的人生进行了一番新的思考。在那之后,一改以前的作风,开始不再将收益作为成功的标准,将目光转向了慈善事业和绿色能源行业。他决定在事故中被毁的园区基础上,再建新的园区,并Tadashi的名字命名,以此来纪念这位正直、勇敢的年轻人。在谨慎的思考后,作为家人的Aunt Cass和Hiro同意了这个提议。原本Fred他们很担心Hiro会因此受刺激,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未表现出反对或者抵触——即使他对Krei 并没有太多好感,但是Tadashi所做的一切是应当被世界记住的,不是吗?他当时对他的朋友们耸耸肩,然后扎进了新的实验里面。

 

看着这封邮件,Hiro眨眨眼睛,想直接删除掉,手在按键上却按不下去。

 

Hiro从不主动去听这座给Tadashi作为纪念的建筑物的新闻。因为他曾经鬼使神差的去看了现场——当天那些粉碎的混凝土,爆炸和燃烧的痕迹,一点都不见了,新的钢构架,混凝土模具,随着巨大机械被升上高空的建筑材料甚至还带着刚下流水线的新鲜编码——这是当时轰动San Fransokyo的现场没错,但已经丝毫找不到当初事故的痕迹,新的一切覆盖在旧的地面上,从地基开始将曾经的伤痕和灾难遗址拔除、替换,曾经灾难的痕迹一点都没有留下。

 

他当时看着大厦,像是站在神社外去看夏天的太阳,明明做好准备被刺痛眼睛,却意外看到那些茂密的竹叶将阳光过滤的温柔之后,才放进他的眼底:一边感到自己该是欣喜,一边却又觉得失落——时间会改变很多,伤害的痕迹会被新生长的覆盖。

 

灼烧过后的土地终有一日会被鲜花覆盖。他知道自己应该对进程欣慰才对,但是他看着建筑物向春笋一样对着天空推进的姿态,却能听到有个声音在心底说:

 

可会不会有一天,一切都将被覆盖——原本的Tadashi会被忘掉呢?

 

是的,Tadashi Hamada——真实存在的那个年轻人,那个他的朋友们所熟知的优秀大学生,Baymax的创造者,Hiro的好哥哥,一个活生生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再被提起的时候,在包括Hiro的人的印象里,是变成了一座建筑物呢?

 

那些关于他的照片,录像,可以一次次提醒Hiro,但再鲜明的记录也难以抵消一个真实的拥抱,一个温暖的拍肩。时间永远公平,不会因为失去所爱而对你有所仁慈。现实永远在发生,回忆再如何鲜明甜美也难逃时间流逝带来的的风干、挤压和覆盖。

 

所以他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现场。他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去学校,要做新的研究,要和朋友们拯救世界——他有很多很多必须做的事情,多到让他远离那些消息。

 

可现在,这座大厦即将落成了,作为Tadashi的家人,他必须要出席落成典礼的——他必定要亲眼看着Tadashi的名字,被冠与另一个事物。

 

他动手把电邮的界面关闭,有些脱力的靠在实验室的椅背上闭眼。

 

“检测到你的肩部和颈部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陷入劳累状态,为避免劳损,建议现在接受按摩缓解治疗。”

 

来自他的私人医疗保健伙伴的提示适时响起来,Baymax总能在他的身体发出警告前——无论是等到要动作的时候血液不流通造成手脚发麻,还是长时间固定动作导致肌肉疼得要死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给他适时的提醒和缓解治疗,这点上他由衷的感到满足和感谢。

 

所以Hiro只是闭着眼点点头,接下来就感到对方的手掌以舒适的温度贴上他的肩背。他配合动作稍微转向,不打算说任何详细指令——他完全相信Baymax,这个从外表柔软无害的助理先生能够完全理解他的需要,并且用最让他身体舒适的方式满足他。

 

“Tadashi……”他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无意识的念着哥哥的名字,这个习惯自从Tadashi去世后才出现的,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让他感到安心。

 

按摩缓解疗程很快接近尾声,就在他睁开眼睛准备继续试验的时候,Baymax的举动让他惊讶——这位医疗伙伴轻轻的拥抱了他。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谈到Tadashi的时候,他给Hiro的肢体接触治疗一样的姿势。

 

“怎……怎么了?”这好像不是缓解肌肉疲劳的疗程?

 

“扫描结果显示除了肌肉疲劳之外,有情绪低落出现;缓解情绪低落的治疗方式包括肢体接触。”

 

一年多了,他的身高涨幅不大,这个动作像极了当初他们第一次拥抱的时候。每天睁眼就能见到Baymax,所以回味起对方带给他的每个感受来总那么容易和鲜明,Hiro在Baymax的手臂环绕里这么想着,随后摸索着回抱住对方。来自他的机器人朋友的善意也应该得到合理的回应:“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Tadashi……不,只是有点累了。谢谢,Baymax. 一切都还不错……”

 

“Oh,Last hug.”

 

带着揶揄味的气音从Baymax背对着的方向传过来,Hiro挣扎着从怀抱正中努力挤压到边上看向门口——幸亏Baymax是充气的,暂时挣脱不了也能有余地活动——他的朋友们正站在他实验室的门口饶有兴味的观赏,而Fred正夸张的做出一个对空气拥抱的姿势:“哦,我们去吃宵夜,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不过看来我们打扰到了你们的小约会?”

 

“哎——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哦——哦!我们懂,这术语叫做‘充电’对吧?”

 

“Hiro是人类,并不需要进行充电。”

 

“不不不,我只是想到了Tadashi,然后Baymax在安慰我……”

 

“Hi,伙计,别这么欲盖弥彰的否定你的约会,毕竟刚才这儿可只有你和Baymax!”Fred还想再说点什么,GoGo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把他扔到了最后面。她走向Hiro,看着Baymax和他缠在一起,最终拍了下他露在外的肩膀:“我们会记得帮你带一份回来的。”

 

哦,不——我们真的只是治疗一下!Hiro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更能有说服力。自从那次事故之后,起哄他跟Baymax之间的相处就成了他的朋友们乐此不疲的小爱好。跟人交际经验不太丰富的他和与人相处的程式还处于初级阶段的Baymax之间每每碰撞出的各种新的相处模式,都能成为大家感兴趣的思维发散点。

 

“Don’t worry,Hiro. Every thing will be fine.”就在GoGo直起身体之前,他听到她低声这么说,与此同时她的表情并非刚刚的调侃,是少见的柔软安慰眉眼。

 

“别担心,Hiro。Tadashi走了,但是Baymax和大家都在。”然后她转身催着一帮状况外的同伴,“我们走吧——Fred,把你的胳膊放下来,它挡住门了。”

 

Hiro看着他们的背影和自动阖上的电子门陷入愣神,直到被挂在门口衣帽架上的帽子掉到地上的声音打断。

 

“Tadashi.”Baymax发出声音的同时,Hiro从他的怀抱里挣脱,跑过去把帽子捡起来,小心的挂回去。看着这顶黑色的帽子,他不由得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正在心底蔓延开去。

 

大家无意的,也是正确的——是啊,这现在只有他和Baymax,Tadashi已经走了。这个事实此刻前所未有的突兀起来。

 

因为能看到的,能感受到的,所以会被认为他在;因为看不到,感受不到,所以会被认为他已经不在。人类的判断就是这样简单直白,却又无可辩驳。人们会用重复出现的方式来巩固记忆和定义,消失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被压缩和被迫让位——或许是重要性,或许是存在感,或许是地位,或许是名字。

 

他张开自己的双手看得出神。他鲜明的记得Baymax给他的拥抱,因为Baymax回来了,凭借着芯片再次出现在了自己身边——没人能用别的机器人替代他,提到Baymax他就是唯一,任何事物无法夺走‘Baymax’和这个白色的健康顾问之间牢固的关联——一切都因为他可见、可触碰、鲜明而真实存在着。

 

可Tadashi呢?他现在不存在于现实了,甚至在提到的时候,都会被强调“他已经不在了”。而即使Hiro不愿意,也迟早会有一天,时间会模糊他们之间拥抱的温度,会淡退他们撞肩膀时候的感觉。再过一段时间,甚至或许没有人会认为Tadashi是一个人——他们会认为那是建筑物的名字。

 

一切都因为,Tadashi已经不在了。无法触碰的怀念和记忆,敌不过真实存在的温度和拥抱。

 

仿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一样——Hiro觉得心脏好像突然被攥紧了一下。或许是夜晚的缘故,这个15岁的天才这一刻觉得不由自主的鼻子发酸。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的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点滴时光,在一晃将近一年以后的此刻再去回顾,却好像轻飘飘的啤酒沫——确实鲜明,却被每日充实的生活上挤到了回味和品尝的范围外。

 

“不要过于忧郁,你的状态已经基本回升,你会变得更好的。”白色的手掌轻轻拍他的头,让他稍微从情绪中缓和——Baymax再一次的拥抱了他,真真实实的在他身边。这让他安心。他是Tadashi留下的造物,他每天都能见到他,触碰到他,不用担心断点和被取代——

 

那如果,在每天里都能够见到Tadashi,如果Tadashi还能真实的被触碰到,那么即使有再多的充实生活,Tadashi也不会被压缩,或者遗忘在思绪的角落里。他安慰性的揉揉Baymax的手臂,用动作告诉他自己没事了。接下来他坐回工作台,提起笔继续之前的研究。他听着丙烯摩擦声,直到Baymax在确定他进入了下一阶段后,暂时进入待机模式开始充电。

 

然后,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另一本资料集——《仿生机器人构造解析》。

 

他拿起削好的铅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顶帽子后,落下了开始描绘内部构造和线路的第一笔。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本能的知道不能放任自己想下去——因为只要继续,他丝毫不怀疑那封电邮的内容和工地的场景会重现在自己的眼前,它们叫嚣着让Hiro去思考和验证他自己对Tadashi的记忆是否模糊褪色,世界是否已经在取代和忘记原本的Tadashi。可无论结果是Yes or No,只要他开始怀疑和验证,就已经是对“Tadashi是一个人”这件事的否定。

 

或许,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他可以用这个来挑战下自己,完成它——不,应该说是“他”——然后那么无论今后会有多少个Tadashi大厦的落成典礼,“Tadashi”这个名字也不会被取代,会以原本代表的面貌和姿态续存在大家的认知和自己的生活里。

 

他可以提取对方生前的资料:图像、录像、音频等等,从其中归纳出对方的行为特点,思考模式,用电路和程序加以模仿。最终他可以完成一个与Tadashi有着同样外观、判断力、甚至性格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他能再次感受到在摩托车后座上对方背后的温暖,和碰拳时候对方给自己真诚的鼓励。

 

你需要这个,Hiro的心里有个声音说着。不只是你,你也需要让世人看到Tadashi,他们应该记住他,他不该随着时间变成一栋大楼,也不该只是学院资料里一张照片和一段介绍文字。Tadashi is here.这句话应该是说一个人,而不是被重塑成一个符号或者建筑物。

 

他的笔迅速的在纸面上游走。背后的Baymax看着他的动作疑惑的偏偏头,但是在Hiro的身体数据显示他需要休息或出现异常之前,程序让他即使不能理解这个转变,也选择保持安静。

 

02

 

在他第五次拒绝了来自Baymax的休息建议的时候,白色的健康助理调整了思考回路:“Hiro,你是否对现阶段我给出的治疗建议感到排斥?”

 

“不,我没有……”他的病人埋头在研究台前看着显示屏,“我只是想要个安静的环境,我身体并没问题,所以你不需要执行什么治疗程序。”

 

Baymax对他的回答感和他的身体数据之间的差异感到了困惑,之后按照系统设定,进一步选择了心理治疗路线——出于对他身体状态的考量,联络他的朋友们来使他获得休息和心理放松,以改善生理疲劳的状态。

 

而当Hiro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他的朋友们一窝蜂似的涌进实验室的时候了——天啊,他当时就应该直接说“我很满意”让Baymax直接进入待机模式的。

 

看着现在他的整个实验室被他的朋友们像是电影院里不小心掉到地上的爆米花一样占满,Hiro感觉自己有点喘不上气来——好吧,这确实有他的错:他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多次的无视Baymax关于他身体状况的提示,结果导致了对方自动选取了人际交流疗法来为他调节。不过他确实认为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或者说他根本没觉得工作的时间过长了——自从开始落下第一笔在仿生机器人的线路图上,他就没有觉得疲劳过。

 

“拜托——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有点懊恼的双手揉着自己的头发,再这样重复解释下去他绝对会发际线提前后退的好吗?

 

“可是……Baymax说,你的身体很疲劳,精神却过度亢奋。” Honey Lemon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着。

 

“哦,这只是暂时的,我很好——”

 

“过于不规律的作息真的会影响你的健康的,Hiro。” Wasabi也跟着开口了,“你这次显然是比起以前离谱得多,伙计。”

 

Hiro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GoGo接上来的话打断了:“放松点,追求效率和精神焦虑是两种东西,不要用这个来证明给大家你没事。”

 

“没错——你有烦恼!这种时候当然需要身边的大家一起来帮你完成!”Fred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高举起手像是自由女神像:“放心的来依赖身边的朋友和家人吧!无私的Fred与你同在……”

 

“够了吧——”他终于忍不住像是发泄了一样喊出来——他不由自主的选择这么做,实验室里被大家七嘴八舌导致的骤增分贝,让他的脑袋快要炸开——

 

瞬间一片寂静。

 

所有人像是都被定住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带着微妙的熟悉感——混合着惊讶、不安、难以置信、怀疑——就像是在那个荒岛上,他们发现神秘人的身份之后,在下一步该如何上起了分歧的时候一样。

 

看着大家明显僵硬的神情,Hiro也感觉到了自己语气糟糕:“抱歉,我是说……我真的很好。”

 

然后他像是逃兵一样的把Fred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在大家疑惑的目光里低着头把他往门口推过去:“我只是,想尽快继续把感兴趣的试验完成而已,所以暂时想一个人待着——”

 

实验室最终恢复了清净,再次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看着门口:外间的公共实验区已经完全黑了,大家在被他生硬的拒绝了以后,先后离开了。而此刻Hiro并没有因为得到了安静而平静下来,那种焦虑仿佛深海的洋流一样,上泛的无声无息又暗涛汹涌。

 

——Honey听到那句话之后分明泛着水光的眼睛,GoGo停下嚼口香糖的动作微张大的嘴,Wasabi宽慰的笑容瞬间僵硬,Fred抓着他肩膀的手反射性的蜷缩了一下。

 

他的朋友们因为他的态度而受伤——至少那次灾难过后,他再也没在他们脸上看到过那样的表情了,Hiro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希望它们再次出现的。

 

但是,他们不只是他的朋友,也都是他和Tadashi的朋友啊,而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明明是为了Tadashi。

 

他有点懊恼的捂住脸,站起来走到洗手台边用冷水洗脸。清凉的水流打在脸上,连带让他的脑子温度都降了不少,他看着镜子,重新整合了下自己的思路:镇定点,大家还不知道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所以这些不快都只是暂时的,当完成这个计划的那天到来的时候,大家会理解的,也就会高兴起来。没问题。

 

一条白毛巾和一条白色的橡胶手臂出现在镜子里:Baymax适时的递上了他需要的。想到自己刚刚的态度,Hiro有点愧疚,不太好意思对上对方那张无表情的脸,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就把脸埋在里面用力的揉。

 

“过度施力会损伤面部表皮,请选择放松轻柔的擦拭方式。”Baymax对着他的动作尽职尽责的给出建议。

 

他腼腆的笑了一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对方后面的话打断:“根据扫描结果,你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提升,建议继续选择物理休息,对疲劳状态进行缓解——”

 

这个负责的建议却让Hiro心里刚刚因为愧疚而降温莫名的焦躁再度回温:“Baymax,我没问题,我的身体告诉我我不需要休息。”

 

“扫描结果显示,你需要——”

 

“这只是你的程序,你根本不能体会我的心情!”他粗暴的打断了对方,刚刚整整一实验室人给他带来的懊恼突破了愧疚终于爆发出来:

 

“你总是在为了我的健康我的身体状况在为我安排——随时的叫来其他的人,在我都不知道情况下联系Cass阿姨,甚至不分场合的随便抱过来——你知道这些你所谓的‘为了我’为我带来多大困扰吗?”

 

他大口喘着气。这几天以来Baymax延续着对他健康的照顾,但是因为他的作息反常得厉害,对他的提示从最初的适时提醒他休息,到联络他人提醒Hiro,再到用直接引入他人来访的方式让Hiro中止工作——这些他都知道,每当他不得不稍微喘口气停下来的时候,面对着Baymax没有表情的脸和每每抓紧时间为他做的放松调理,Hiro都是不太敢面对的。他把Baymax当做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并不认为他接受这些理所应当。即使他确实是不听从对方的健康管理——青春期的男孩在燃起热情的时候头脑发热,就会本能的排斥一切外来干扰去完成,不管是好的坏的,对的错的,这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现象——也不代表他真的是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冷静下来思考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自己对此该心安理得。

 

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心里的委屈、愤怒、无人理解像是找到了出口:“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是重要的,你根本不能理解我想什么。你程序里真正重要的是‘我的健康状况’而不是‘我’!”

 

少年的声音到最后染上了嘶哑。

 

实验室里的照明在长时间的待机后转入了夜间模式,只留了一盏黄色的台灯,柔和的光在他脸上留下块状阴影,让年轻Hamada的脸色显得愈发落寞。他感到这时候的自己像是一下子又回到了Tadashi刚走时候的那个空荡荡的房间——真正意义上的空荡荡,没有任何人能明白和打开他的内心:

 

“……只有Tadashi能明白,只有他怎么样都不会放弃我。”

 

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木然的划开,对Cass阿姨关于他晚上是否回家的担忧给了一个疲惫的回应——他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应对,甚至这个通话本身也让他感到了一种疲劳。他隐约更加觉得自己像是被拉长、回折,充斥着忐忑和无力感,七上八下的心态仿佛又回到了Tadashi刚走的那些雨天。

 

就在他挂了电话的时候,一双白色的橡胶手臂出人意料的再次环住了他。Baymax的动作让他的头扎在健康助手白色的软绵绵胸口上,对方的手安慰的抚摸他的头:“There.There.”这动作无疑让他的愧疚又占了一点上风——他刚刚对着对方发了脾气,现在却被体贴的安慰着。他侧过头,正想开口说点松动的言辞,可桌上做了一半的仿生机器人设计图让他停了下来。

 

——这些让他感动的举动都是真实的,但是,Baymax只是个机器人——这是他的程序设定,而不是他真的理解你。记清楚,你想要的是一个真正理解你,支持你的人,那除了Tadashi还能有谁呢?别动摇了,这已经不再只是为了Tadashi不被忘却,现在也是为了你自己。

 

他咬牙,从对方怀抱里挣脱出来。然后低着头不去看那表情恒定,却必定是时刻都专注于他状态的白色伙伴:“Now…I’m …satisfied with my care.”

 

白色的机器人接收指令后短暂的动作停滞,然后开始执行——走回充电箱,低声的放掉气体,安静缩入。在最后录入了被黄色灯光勾勒出的单薄背影后,他缓慢而安静的关闭了光学镜头。

 

每晚在实验室里间断重复的丙烯材料特有摩擦声,此刻起彻底消失了。

 

03

 

落成典礼的日期被Hiro在日历上标记了起来,日期数字在顺序的变大,和标记格子的距离渐渐从两行,缩短到一行。

 

但是仿生机器人的设计却并没按照时间表上顺利推进。Hiro Hamada 遭遇了他的机器人研发历程上少见的瓶颈期——外形和功能上做到仿生并不是最关键的,关键在于如何复制一个人的内在。这并不是将记忆片段、录像、图像、音频等加载上去就能生成的——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一个人留给世界的样子是那么的多样——一个身影在不同的玻璃里都可能映出不同颜色和样子——所以如何定义准确内在,反而成了根本不可能顺利得出答案的事情。但是他需要得到这个答案——他要做的是延续Tadashi的存在,那么必须接轨Tadashi曾经存在过的一切,而非重塑新章。

 

有点泄气的捂住脸,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的时候感觉到后颈酸痛——颈部肌肉显然出现了疲劳感,甚至糟糕点的话可能已经有轻微劳损。他保持不动的缓解着,倒置的窗外世界里樱花初开,远处街道间或有粉色闪动,像是小兽试探逡巡时留下的爪印。这些是信号,昭告整座城市:San Fransokyo的春天已经到了,醒醒吧,这座城市里的伙计们。

 

可是年轻的Hamada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场噩梦里,而且醒不过来,不,不如说是根本合不上眼睡去——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再不完成的话,那座大厦就会彻底夺走兄长的名字。

 

房间里安静极了,他深刻的感到了身体发出的疲劳警告:他只是停下来了一下,身体的酸疼和肌肉的紧绷感觉就止不住的被神经察觉,疲劳的身体和焦虑的精神剥夺他睡眠的后果也一涌而上,身体负面信息被毫不掩饰的报告给他的大脑。

 

那天之后,朋友们又先后特意在实验室里跟他周旋了几次,不得不说场景自此以后就一路向着尴尬和生硬奔去。在一个夜晚,他留下字条后转回到家里继续研究。最后他的家门被朋友们敲开,他们给他送回了被放在箱子里待机的Baymax。Hiro没出来接,被Case阿姨代收了。随后他听到朋友们站在楼下试着和他对话,但他最终假装睡着,没有回答。等大家走后,他关闭了所有通讯设备。直到在第二天下楼喝水的时候,他看到了Baymax被放在楼梯扶手边,那个红色的箱子上有一块日光落下的黄色光斑,鲜艳的箱子上好像已经积攒了一层细细的灰。

 

他犹豫片刻,最后把箱子拎回楼上。

 

但是此刻依旧没有他的健康助理来提醒他,不会有的——他在投入研究前,给Baymax设置了程序,加装了一个按钮,除非按动,否则对方不会再运行。他想起自己设置的时候,对方待机模式的缩在小箱子里,那软绵绵的棉花糖样的脸上没有表情。Hiro在把芯片插回去的时候有一点停顿:如果Baymax知道他写了什么程序进去,会不高兴的吧?不过随后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会呢,他大概会说‘机器人不会感到不高兴’。他看着那张没有充气而不那么圆润的脸,它的丙烯外皮褶皱着,好像Baymax真的在皱眉和委屈——他甩甩头,收起了工具,准备继续自己的仿生机器人计划。

 

——‘Tadashi is here’这句曾经安慰和让他重新激起动力的话,还有那些播放的录像的影响,这么想起来真是无比的讽刺。Baymax是个机器人,而机器人没有感情,他们甚至连自己不愿意的事情都无法感到委屈和愤怒。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会明白,他所服务的对象的心情呢?

 

他并不喜欢过于安静的地方,那会让他感到被孤独侵蚀,但是他看了一眼那个红色的箱子,最终只是转过头继续了研究。

 

可事情并没顺利,时间最终最终逼近了,已经就要拐下月历上的最后一个弯。

 

Hiro烦躁的把关于情感回路和记忆模块的论述摔到书架上,粗暴的动作振动得基本书噼里啪啦的掉落,撞到了地上堆积的一堆草稿纸团。他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伸手不情不愿的开始捡,却在其中发现了一封他完全没什么印象的信。怀着好奇心打开,粗粗浏览后却让他心脏跳动迅速加快。

 

那是Robert Callaghan教授在园区破坏后,他的实验室数据被转交给校方代管,通知他的学生们存储资料位置变更的正式书面文件。引起Hiro注意的是下方的资料项目目录,其中“仿生机器人情感和记忆文件重塑”一项赫然在列。

 

他紧抓着信封,打开电脑,联网实验室,然后按照地址查找到了资料。伴随着飞速的浏览,他的心情雀跃又不安——他或许马上就能得到度过这道门的钥匙,又或许是空欢喜一场。就在资料所论述的部分即将涉及他的瓶颈解决方法的时候,系统跳出了提示——需要密码。

 

在忙不迭的尝试之后,Hiro终于稍微镇定了一点——这个密码相当牢固和复杂,显然是通过普通方法破不开的。而想知道密码,现在最迅速有效的就是直接和Callaghan教授见面——他是这份资料的主人,而随着案件推进现在他正被收监中,无法网络联络。没有多想,Hiro直接点开了预约的电子表格,在填写了完按下发送以后,才发觉自己手上的汗让信纸都已经发皱。

 

他该去见一面吗?在一切都好像没有退路的时候,未满15岁的少年却初次浮现出了后怕。想起对方评价Tadashi的离去“都是他自己冲动的结果”,他不可能忘了自己心里那时候的感觉——心里一直努力维持的天平轰然失衡。愤怒、悲伤、不甘、被背叛的难以置信,以及——破灭一般的失望。

 

但是,他却在思考之前就已经递交了预约——因为不想放弃成功的可能。

 

在朋友们离开了他,机器人不能理解他的现在,他感到自己已经不能停下来——如果成功,他至少还能有Tadashi,幸运的话大家会理解他再次回来;而如果,走不到终点,今后他预料得到自己将退回甚至比14岁时的孤单更加空寂和孤身一人的深渊——他曾经感受过温暖,再次遭遇冰冷的时候无疑将感到更加刺骨。

 

在他想更多之前,Case阿姨的声音打断了他:“Hiro,我在打扫房间,要用吸尘器清理下你房间的地板——”伴随着吸尘器运作的声音:“所以亲爱的,你先休息下,下来吃点东西吧。我保证只是吸灰尘,不会包括你不小心掉下来的设计图和小机器人们。”

 

所以他现在坐在一层的餐厅,面对着Case阿姨的甜甜圈小山和热可可。漫不经心的拿着一个草莓味的开始咬,他不是不着急了,而是经验告诉他——Case阿姨做清洁的时候千万不要打扰和阻止她,要知道,成熟女人执着起来比起青少年更可怕。而他,最清楚忤逆之后的前车之鉴——原因?那里面有好几辆车就是他自己。看着漂浮在热可可上的棉花糖,他有点愣神。连日的不规律生活让他一旦闲下来就会精神恍惚,思绪不受控制的乱飘——那个融化的棉花糖看起来竟然那么像是Baymax缩在箱子里的脸……

 

然后回房间之后他就真看到了Baymax的脸。

 

“我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箱子,所以他就出来了……”Case阿姨有点不好意思的如此解释——她保证过不碰他的小机器人们的,所以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Hiro看着这个大型的无表情棉花糖再临,他揉揉头,心里一方面感到无力,却又抑制不住有点庆幸。他在内心深处或许一直隐匿的期望着对方再启动,却又据推着那样的状况发生,因为他想不好应该怎么面对对方——机器人没有情感,但是不代表他对自己的作为也可以理直气壮——他放下手里的可可,半逃避的钻回电脑前。

 

听着对方靠近过来时候发出的橡胶摩擦声和轻微的橡胶味道,他判断对方站在了自己的背后,这让他不由得慌乱起来,错手点开了新出现的一个留言窗口——

 

他的朋友们出现在了小小的对话框内,看着他的眼神明显带着担忧:“Hi,Hiro!你还好吗?”“大家都很想你,我们快要两个星期没有见过面了。”“你过得好吗?”他们的话一句句的传出来,带着关切,直到——

 

“Tadashi大厦的落成典礼就快到了,你会来吗?”“你会来的对吗?我们会在那时候见面对吗?”“别太紧张了伙计,记得让Baymax也要来——”

 

听到这一段,Hiro忍不住切断了视频留言。

 

他感到脱力:一方面烦躁,另一方面又微妙的愧疚和愤懑——他们明明不能理解他此刻努力的必要,却对他的关心从未停歇。他不想伤害他们,也不想被怜悯和出于同情的支持,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坦白自己的再造计划,无论出于自尊还是结果——他有预感,他们的回应绝对会与他想要的支持不同。

 

“Hiro,我扫描了你的身体状态,你在低烧,并且伴随有严重的疲劳,需要马上休息——”

 

Hiro猛然转身,像是受惊吓跳起来的猫。

 

他待机了多日,逃避了多日的健康助理就站在背后。午后暖色光把他白色的柔软身体染上一点暖光色,像是可可里里将融的白棉花糖。

 

“我也扫描到了你的设计图——完成它会让你的状态有所改善吗?”

 

问话的人依旧没有表情,而年轻的Hamada此刻仿佛被黏住了嘴。他该是想要反驳的——那些关于他身体状态的事情;他该是想要说Yes让对方配合他的——那些关于设计和他情绪的问题。可是他现在——在已经决定了要一意孤行走下去,决定了一定要完成Tadashi的再造,在决定了要去直面看着兄长死亡而不作为的教授,在决定了要对身边人对他决定不去在意的现在——他却抑制不住的因为这关切,而想要不管不顾的扑进这个白色的大型棉花糖怀里。

 

于是他放任自己这么做了。对方明显无法理解,但是自然的回抱了他,他的温度和柔软的肢体让焦躁的少年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Hiro靠着这个白色的大家伙,他感到疲劳在迅速上涌,将自己淹没。可与此同时,他也有一种安心感在随之增加。他苦笑着,他这是屈服了吗?他想要证明Tadashi的决心,却在这片刻的温情安慰下被暂时停滞了。但是他知道自己没力气推开Bayman,不只是因为他的脑子在逐渐的变成一锅粥。他强撑着开口,用仿佛要证明自己意志依旧坚定的口气:

 

“完成他?完成他的话,‘Tadashi is here’就是真的了,不只是录像,他会真的存在在这里——”

 

“Tadashi is here.”这句回应仿佛设定好了一般的响起。

 

Hiro喘息着,感到他的意识开始远离:“你以为说着‘Tadashi is here’就能让你和他一样了吗?不,那不是一样的。那不能让他真的站在这里。那些录像不能,你也不能,所以别用这句话阻止我了——”

 

他想要喊出来,想要对着这个不能理解他的机器人倾倒自己的情绪:朋友们因为他的研究而离他远去——而就在他们马上就要离他而去的现在,然后现在你还在用Tadashi在这的理由阻止我的进度?所有人——甚至包括Case阿姨,她打开按钮的事情现在看可能都是故意的——都在努力的阻止我的进程,为了让我回到以前那个糟糕的壳里去对吗?

 

而这次如果回去——甚至连陪伴他,拯救他的Tadashi都不会有了。

 

“在我最糟糕的时候,我还有Tadashi。现在,所有人都走了,却还要让他也不在这里吗?”

 

这是他尽力发出的最后的声音。在他接下来沉入黑暗前,他感到温暖的双臂环紧他,熟悉的声音远近飘忽——

 

Tadashi is here.

 

04

 

Hiro Hamada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他在梦里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Tadashi还没有上大学。他们一起进行研究,在夜晚的夏天坐在河堤上看天上的烟花,曾经在神社里面捉迷藏,还曾经在第一次到达城市里那鸟居造型的大桥上的时候举起手机自拍合影。每一个片段都是那么幸福,那些曾经的时光像是被太阳烤热的金色沙子一样的包围着他,温暖的幸福着。

 

然后那些时光自然而然的继续推进着——Tadashi升入了大学,他不再会在放学后和他一起玩耍了,他有了实验室和课题,还有了学校里的伙伴们。接着是Hiro自己开始着迷于机器人竞赛来填满没有Tadashi在的时光,随后就是那场实验室之旅,入学展示,在最后,一切都向着残酷而现实的终点滚去——

 

“Tadashi,NO!”

 

面对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大厅,Tadashi的背影是那么决然,近乎残酷。Hiro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拼命地伸出手抱住兄长的腰——别走!别去!如果我当时坚决的阻止了你,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别去,求你了!你会死的——”他听见自己喊着,带着哭腔——别走,你是唯一理解我的人了啊,与其未来被你的朋友们照顾,被你所制造的机器人保护,你留下不是更符合你想要保护和引导我的初衷吗?

 

Hiro感到他的哥哥停下了前进的动作,然后掰开他的手腕,转过身弯腰扶住他的肩膀。他们对视着,这转变几乎要让年轻的Hamada感到罪恶又兴奋——他会因为自己的请求而放弃一次自己的无私,所以这一次他不会走了是不是?

 

“谢谢你,Hiro。”他听见Tadashi的声音说着。

 

“不,那个人——他会没事的——”Hiro急切的想告诉对方,即使他不进去,教授也会安然无恙。

 

“Callaghan教授还在里面——”

 

“但是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但此刻,Tadashi的眼睛就像是一片夜空,握住他肩膀的温度像是在灼烧。

 

“Hiro,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们那么努力的研究机器人,就是为了帮助和挽救别人。所以,我们作为一个人,更不能漠视身边人的遭遇而无动于衷。”

 

“He'd still be alive.Someone has to help.”

 

然后那位年轻的Hamada看着他的兄长奔进了火光吞噬的大厅,随后爆炸的气浪和将他的意识狠狠推远。

 

但是比起爆炸带来的气浪和玻璃碴切过皮肤的刺痛,他感到来自心脏处被掏空的疼痛更加剧烈——连Tadashi都选择了放弃他。HIro感觉到他的意识仿佛向着深海处下沉,全身都在变冷。他好像是仰面的,他能看到海面上温暖的光,但是却抑制不住自己背后来自深海的吸引力——温暖的地方没人再能理解他了,温暖的地方没人再能牵挂他了。

 

“你好,Hiro,我是Baymax,你的私人健康助理。”谁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像是丝线一样的勾住了他的身躯。

 

“Hi,Hiro?你还好吗?”

 

“松田女士在咖啡厅里穿了件不适合80岁女士的衣服——”那些丝线在慢慢的增多,变粗,将他固定的愈发牢固。

 

“哦?你决定要去学校了吗?今晚庆祝一下做特制的辣鸡翅好了!哦,等等——Last hug!”

 

“不,Hiro,别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想要帮助你。Baymax也是因为这个才联系我们的。”

 

“追车戏上演的时候哪会管红灯!”

 

“你的体温仍然很低。”

 

那些丝线在将他拉往海面,跟浩瀚无边的深海比起来,它们显得又纤细又脆弱,却又那么的坚韧和充满希望的光泽。

 

“我们一起去阻止Callaghan。这一次,我们一定不会搞砸。”

 

“好的,这才叫计划!”

 

“飞行让我成为更好的医疗保健伙伴。”

 

越来越多的温暖和丝线开始包围他,他明显感觉得出自己在离海面越来越近——光在变强,温度在上升,让已经准备接受了深海黑暗寒冷的身体感到不适,以及向往。

 

他感觉到自己流泪了。

 

Tadashi is here.有个熟悉的声音这样说着。然后一只白色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温暖和干燥彻底包围了他。

 

他拼命地睁开眼睛,肿胀的眼皮让他一瞬间接触到现实世界的光的时候,生理性的流下眼泪。他环顾四周,没有深海,阳光从窗口流落在床脚;没有火灾现场背对自己的身影,Honey和GoGo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惊喜。

 

——咦?等等……

 

“哦!Hiro醒了——Case阿姨,他醒了啊!”房间入口端着一筐衣服的Fred发出一声叫喊,直接往楼下冲去,险些撞翻他身后拿着冰袋的Wasabi。Honey扑上来抱住他,喜极而泣,直接在他肩膀上哭出声;GoGo等到Honey放开他之后,半用力的扇了一下他的肩膀,又一把把他头按在自己怀里,从喉咙里隐忍发出几声咬着牙的呜咽。

 

Case阿姨一路惊喜的叫喊着冲过来抱住他,在又检查了他的体温之后,Hiro才有机会问清楚到底怎么了。原来他自那天是因为低烧,倒在Baymax的怀里,紧接着一躺就是一周多。这阵子的休息缺乏和高强度的实验让他积攒的疲劳严重阻碍了痊愈的过程,这一周里面他断断续续的低烧反复,几乎都在梦里度过。他的朋友们在接到消息之后每个人轮流一天守在他身边,到周末则是聚在他身边等他醒来。

 

“哦,妈妈啊!你不知道你状态有多糟糕——”

 

“不只是持续低烧,还飘忽不定,根本没有规律可言。要不是大部分时候都是温度不太高,我们差点就要把你抬到医院去了!”

 

“你睡着的时候还在梦话,偶尔还会哭出来,好像再做噩梦一样……而我们只能看着,无法叫醒你。”

 

“Hiro,对不起。”GoGo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完了了以后才开口,Hiro看着她开口之后,其他人也变得凝重的神色,一下子感觉到了事情好像不只他病了这么简单。

 

“抱歉,我们本来都在高兴一切都在好转,却没有人注意到关于Tadashi的事情,你一直是怎么想的。”GoGo的神色很庄重,同时带着一种细腻的哀伤,“Hiro……我们不小心看到了你放在桌上的设计图……很抱歉我们擅自这么做了。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你在研究什么了。我们得谈谈,好吗?”

 

面对着大家担心的眼神,Hiro慎重的点了点头:“呃……对不起,我之前也做的很过分——我是说我很抱歉……另外,我们是一定要……现在?”

 

“Hiro,你想,再做一个Tadashi是吗?”接话的人是Honey,她的声音柔软又恳切,让人感到对着这个细腻的女孩说谎会是一种罪恶。

 

所以Hiro避开了大家的目光——对,他是这个初衷。但是他发现他现在根本无法说出来——因为觉得无人理解他,无人能够明白他的心情,所以他先前才会如此坚决的想要走着;而此刻,面对着在被他粗暴的拒绝后依旧守护着他的朋友们,他感到自己原先加诸的层层决然在被理性一层层的剥去。

 

“Hiro,镇定点。”黑人大个子的手握住了他的肩膀,“你不是一个人,Tadashi也是我们的朋友。”

 

“说得对!因为这次,我们——也会和你一起。”

 

他猛然抬头,震惊看着Fred,这个正义感和精力都强的过头的家伙的话是明显的动画腔,表情却带着一种温和的笑意。

 

“Hi——我还没说完呢!我们并不认为你做的这件事一定是正确的,所以我们可能不只是会‘帮你找到他’。”

 

“——也会‘把芯片插回去’。”Honey在Fred背后偏偏头微笑。

 

“这就是这次的计划,对吧?”

 

“别想随便把别人甩开啊。”

 

“对对对!这也是超级英雄能够不断合作拯救世界的关键——”Fred拿起一本新出的月刊漫画,在得到了另外三人的白眼之后,讪讪的瘪了下去:“啊哈……我是说,漫画里都是这样写的么。”

 

Hiro看着前面这个熟悉却久违了的热闹场景,感到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像还在梦里那个接近海面的刹那,温暖的场景和明亮的阳光让眼睛不自觉的流泪。

 

——谁看着医疗机器人的视窗说:你一定能够帮助更多的人。笑容发自内心的真诚。

——谁在他执意想要参加机器人竞赛时候对他说: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眼神坚毅。

——谁在面对着烈焰滚滚的建筑物时说:他还在里面,得有人去帮助他。全心的为危难中的他人考虑。

 

——有些人在他决定参加入学展示的时候,欢呼的跑来自告奋勇的帮忙。

——有些人在他失去亲人的时候一次次的想办法了,联络和安慰他。

——有些人在他失去理智想要手刃仇人的时候,不顾危险的拼命阻拦他犯错。

——有些人在他说对不起的时候,抱住他说:对不起,我们一起去,这次不再不会搞砸。

 

——还有人一直站在他的身后,为他的每一个不良状况找到排解和修复的方法;为他的每一次呼痛异常认真的履行检查职责;为他所期待的守护和寻找真相不断的升级和飞翔。

——对他说:Tadashi is here.

 

少年抬起头来,他的伙伴们坐在阳光里看着他,他咬咬牙:“我……”

 

“Hiro,打扰一下!”刚刚离开去为他准备食物的Case阿姨出现在房间门口,面露难色的看着他:“那个,之前你在学校的时候有个记者一直想要采访你,因为你不在又联络不到,所以我之前一直都是帮你拒绝的,但是……他今天又来了,采访车堵在店门前,他说问过学校知道你在家,非要采访到不可,不然他就不走。”

 

“采访?”房间里的人都是一愣。

 

“嗯,他说……想要采访你关于Callaghan教授的事情。”Case阿姨的话到后面声音很小,她不想刺激到Hiro。

 

不过在Hiro有反应之前,Fred就跳起来了,他张牙舞爪的想要冲下楼去:“他什么意思啊!这是他随便能决定让人接受就要接受的事情吗?他想要让Hiro难过吗?”

 

Wasabi赶快拦住他,免得他真冲下去,同时也表示了质疑:“大概是Callaghan教授的案子快临近公审了,想要做新闻吧。但即使这样想,这也过分了。”

 

“Hiro,你没事吧?”Honey赶忙上前接过了Case阿姨手里的餐盘,同时回过头小心的询问。

 

“你不想去的话,别勉强,我们能把他对付回去,没问题。”GoGo直截了当的给出了选项,语气明显带着不爽。

 

看着这个场景,年轻的Hamada眨眨眼,他感到依旧虚弱,但目光清明:“伙计们,先下去等我一下好吗?让我换个衣服。”

 

他露出了一个宽慰但不怯懦的笑容。

 

等到二十分钟后,梳洗完毕简单进食的Hiro在自家一层的咖啡厅里见到了这位自称“百折不挠坚持为新闻事业奉献一生”的记者,对方大摇大摆的坐在咖啡厅中最让人瞩目的位置,那种洋洋得意高人一等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坐在圆桌上的青蛙——难怪其他的客人已经早早离场了。他的朋友们坐在摄像机后面的一张桌子上,显然在向这个节目组从话筒到工作人员到这个记者无差别发射眼刀。Hiro毫不怀疑,假如他的朋友们发觉对方录下来什么不良段落或者提出什么过火的问题,不等他有反应,他们就会直接用自己那些发明创造去让对方的记录工具彻底失效。

 

外面的街道车水马龙,一向温馨的咖啡馆此刻剑拔弩张,只有电视里的新闻频道正播报着城市新闻,力求拉回点属于咖啡厅的生活氛围。

 

“呃……”年轻的Hamada依旧并不擅长在大众或者陌生人面前放松表达:“找我?”

 

“哦,是的!Hiro Hamada先生,我是城市消息报社的记者——”对方双手递上了一张名片,高抬着的下巴却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那么,放轻松,让我们开始这个简短的采访吧,我知道身为超级英雄的Hiro先生,时间和我一样珍贵。”GoGo听了这话,在他背后狠狠的皱眉头。

 

开篇是几个诸如年龄性命之类的常规问题,Hiro应答的心不在焉——他是紧张,但是大病初愈实在是状态不佳。电视里叽里呱啦的新闻报道声,都比这位自大的记者先生那男高音唱歌似的说话频率顺耳多了。

 

——“各位观众,现在插播一则紧急新闻:就在刚刚,近日即将展开公审的Krei科技园区破坏一案的嫌疑人Robert Callaghan在押送途中被袭击。负责押送的囚车遭到不明人士攻击,事发位置在城东区西南四条町大道,警方已经封锁了该区域,现在交火仍在持续。请市民远离并选择绕行,我们将跟踪进行报导……”

 

另外桌子上的四人猛然站起来。电视里的报导还在继续的说着,但是他们已经顾不上详细听,四人对视一眼,随后看向Hiro——那是询问的眼神。

 

Hiro看着新闻,皱着眉咬住唇,最终回头:“来吧,伙计们,我们走——”

 

“等等!HIro先生!”那个记者迅速拦在了Hiro的前面,他的眼睛里精光大盛,是一种看到宝藏一样的贪婪:“哦哦——别这么看我,我只问一个!最后问题一个——就好!”

 

他吞吞口水,揉搓着双手,不像记者倒像个商人:“Hi,Hiro先生,我们都知道:检方指控中,有涉及你哥哥的事故和教授的不作为有直接联系,你现在决定救他——哦哦!你真是个大英雄——是因为你已经彻底原谅他了吗?还是?”

 

后面传来椅子倒地的响亮声音——GoGo正用要杀人的眼神瞪着这个记者,要不是被Fred和Wasabi使劲拦住,她可能就要冲上来把手里的茶泼他一脸。另外三人虽然没要动手,眼神也明显带着怒意。

 

这问题不仅狡猾而且带着浓烈的恶意——不论结果是原谅与否,这家伙都可以塑造一个精彩的故事了:不计前嫌相助的英雄,或者英雄公平之外无法放下的亲人离去之痛。光是想象都能勾勒出会引人瞩目的程度。但是它是建立在,让失去亲人的当事人被迫再去撕开伤口上的纱布,把伤口展露给世人——为了确认是痊愈成一道深刻的伤疤,还是尚未愈合血肉模糊——不为关切,只为谈资。

 

并且,不达目的,这家伙决不罢休——他在用营救Callaghan的时间来逼迫Hiro得到回答,拖得越久,Callaghan的处境无疑更加危险。

 

少年抬起头,面对着那张贪婪的脸一字一顿:

 

“他还活着,总得有人去带帮助他。”

 

他随后头也不回的和大家一起走出咖啡厅,在最后一个通向他家庭实验室的拐角处,他看到了熟悉的白色,他的健康助理站在那,玻璃窗落下的阳光肆意的奔涌在他柔软的身体上:

 

“根据数据显示,解决这起袭击事件,会让你的精神状态有所改善,对吗?”

 

他的病患咬着下唇笑了,眼睛里带上轻微的水光:“是的,会让我好起来——和你一起。”

 

05

 

比起贪婪又自大的记者,或者黏腻反复的病症,又或者朋友之间尴尬僵持,这座城市里的犯罪行为在某种意义上解决起来,对超级英雄们来说反而简直是最简单的。

 

可当他们把那伙试图劫囚车人集中起来打包丢给警方之后,准备撤离时,却意外接收到了一个请求:Robert Callaghan想要和他们说几句话。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涉及破坏城市大案的Robert Callaghan肯定不能随意被接触到,但是此刻在刚刚被施以援手的情况下,稍微在法理之外许可一下也是说得通,所以这个消息就被传递到了Hiro他们面前。

 

“是关于……你要做的研究的事情吗?”Wasabi小心的问,“我们在你的电脑上除了进度之外,还发现了预约记录,你本身打算去接触教授的对吗?为了解决技术瓶颈?”

 

“对不起,私下看了你的记录很抱歉……但是当时我们想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所以……”Honey小声的对他解释着。

 

“可是你因为发烧把预约的时间错过了对吗?”GoGo接上,“你如果想继续的话,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之后公审就要开始,不能探视了。”

 

Fred走到他的身边,犹豫了一下,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伙计,做你想做的,相信我们——会支持你前进,也会拉住你不掉下深渊——这确实是漫画里的台词,但是,我肯定着也是我们能做到的。”

 

少年面对着他的伙伴点点头。然后他们一起,站在了昔日崇敬的导师面前。

 

这位年过半百的教授此刻显得狼狈而憔悴,他带着手铐——押送的必备程序——脸上蒙了一层灰,衣服上也有爆炸和跌倒产生的污迹。他看着Hiro,努力了几次之后开口:“我听说了,这些劫狱的人是以前被我拒绝提供技术的公司雇佣的,谢谢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同时……我很抱歉。”

 

他昔日的学生们摇摇头。

 

“之前Tadashi的事情,对我的态度,我很抱歉——那不是我真实的态度,我当时太疯狂了,口不择言。Hiro,我知道你之前预约了探视的事情,我能猜到你想要做什么——关于仿生机器人的资料,核心密码的事情,我可以全部告诉你。请把这当做我的一点补偿。”

 

这个曾经引起轩然大波的嫌疑人,现在一夕苍老,神容恳切,完全退回了一个固执过后,单纯想要补救的老人的样子。Hiro看着他,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那一天对方对着他恶狠狠的否定Tadashi的遭遇的价值的样子。那一刻他内心的愤怒,失望,被否定和背叛的感情一涌而上,那种心情清晰地在记忆里刻印,仿佛就在眼前。

 

他看着对方,深呼吸,然后坚定的,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要。”

 

这个拒绝让他的朋友和曾经的教授都感到惊讶,Callaghan不由得追问:“拒绝是因为你不能原谅我?我知道你不可能因此就原谅我,但是……但是这至少可以作为我单纯歉意的一份补偿。你可以试着接纳它,不论什么时候你想要原谅我的时候,这都会是说服你自己的一个开端……我想明白了,就像你说的,仇恨是没有用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试着去化解和原谅呢?我只是希望,你能恢复到原先什么都没发生时候的样子,至少向那时候接近……”

 

他花白的头发在夕阳中被熔成沧桑的红,这位老人失落的表情被落日折磨得更加落寞——或许任何一个将永远失去自由、生命、或是人生中的某一重要部分的人,都想在剩余的部分不留下遗憾。

 

“谢谢你,教授。”他听到年轻的Hamada这样说着,他抬头,那个小个子的少年在夕阳里仿佛是一团火焰,鲜活而坚定的发出生命的光芒:

 

“不,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无论如何补偿。”

 

Hiro听到了周围伙伴们的吸气声,看到了面前前教授的惊讶脸。但是他此刻异常的清醒,眼神就像是初春融化后的雪水汇成的山涧细流——清澈的同时,带着岩石赋予的坚毅,苍松赠予的镇定,以及生自白雪的清醒。

 

“我做不到原谅你,即使你真心对此感到抱歉,也不能替代和减轻失去他对我的一生所遭受的疼痛和变故。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为了能够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而将过去草率填平的人,绝对是个懦夫。”

 

他仿佛看到了那几周里在实验室里不眠不休的自己——为了逃避现实而近乎偏执的对待一切。

 

“时间会改变很多事,但是不会是全部。失去家人或爱人的人,一定会有某一部分永远的活在失去那个时刻。不是所有的过去和错误,都可以用‘对不起’就消除掉;但是所有的未来里都蕴藏着希望,责任,改变,谢谢,或者,我爱你——没人可以与以前分离,但是可以选择是不是继续走进新的以后。”

 

如果没有当时对Baymax的敷衍回答,他不可能狼狈的追到那个仓库;如果他没有冲动的用初步改造后的Baymax再次光顾仓库,他会没机会感受到被朋友的舍命相助;如果没有Baymax芯片被替换后的暴走,初出茅庐的他们会直接被杀死在孤岛上……他走到今天的全部,都是那些不愉快的经历真实存在的佐证。

 

“将处于混乱之中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割裂,确实会让现在的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坏情绪的受害者——会让内心因此得到安慰:那些糟糕的事情不是我刻意想要做的,只不过是一时冲动……但这其实根本只是对现实的自我逃避——躲起来,真正重要的东西也会躲起来,而讨人厌的东西则会冒出来堆在你面前。”

 

他回头看到他的朋友们正看着他,他们的眼神充满着夕阳般的暖意。

 

“我确实曾经想过,再造一个完美的仿生机器人Tadashi,来让我,让所有人都看得到,听得到,触碰得到他,我觉得只有这样Tadashi才是永远都不会被遗忘,都永远会在这的途径。但是当我开始的时候,我开始回忆Tadashi在我身边的感觉,却发现,我越深入,越努力的回想,那种感觉就离我越远——仿佛一切都回到了Tadashi还没有把我拉出来的时候,我自以为是,固执,拒绝和家人沟通,疏远朋友——后来我病倒了,醒过来的时候,大家在我身边,那一瞬间Tadashi给我的感觉回来了。”

 

当那种带着无序的纷乱再次充满在他周围的时候,他清晰的感到了生命的鲜活。

 

“然后我开始思考,我想要的‘Tadashi is still there’,真的答案是要诞生一个和他一样的机器人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我在尝试的过程中却感觉不到Tadashi在我身边的感觉了呢?后来,我明白了,他教给我的,改变我的,才是真正的‘一直都在’——而不是是声音,容貌,思考回路这些外壳。”

 

Hiro笑着耸耸肩,他否定了自己,却没有感到难堪,反而是瞬间的轻松起来。

 

“Tadashi告诉我,我们研究和开发,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不只是满足自己的私欲。离开的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成为我们经历的一部分,那像是一粒种子种在我们的心里,它生根发芽,生长起来——缓解偏执,鼓励勇敢,他们以这样的方式一直在——他们不只是无法复制,更不该只是被复制,那不是他们还在的证明——不过是个会动的墓碑。所以,我拒绝,并且也不会再去继续Tadashi仿生机器人的研究——”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Tadashi is there,so I don’t need it ,now.”

 

他转身,和他的朋友们对视,他看到他们骄傲的笑了。GoGo对他毫不吝啬的举起大拇指,Fred大力拍着他的肩膀,Wasabi咬着下嘴唇揉着鼻子,Honey的笑脸上还带着感动的泪花。

 

Hiro举起拳头,对着面前高大的机器人:“Fistbump!”

 

他的私人医疗助理在夕阳里扬起手,战甲的红色连带着染上少年笑起来的脸颊。

 

06

 

Tadashi大厦的落成典礼如期举行。除了媒体之外,Tadashi生前的好友以及家人也齐聚在现场,伴随着欢呼和气球升空,剪彩完成。高耸入云的大楼上,是万里晴空。

 

樱花盛放在这座城市,高空中的鲤鱼旗涡轮发电机色彩都跟着艳丽起来——春天彻底的到来了,新的一年从这里真正苏醒。Hiro Hamada看向大厦,它在粉色的樱海中,像是一株年轻的植物一样,洋溢着自己在钢铁森林里的那份独特的生机。

 

Tadashi is there——Krei开始转型为一个为社会考虑的企业家;他们用自己的装备给城市排忧解难;他能够坦率的和朋友们在一起;他将开始完全不同于以前那段日子的新生活——这些都是Tadashi存在的证明。

 

Tasashi这颗种子,已经发芽生根,永远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像是春季的樱前线一样扩散开去,鲜明的编织入未来。

 

尾声

 

到傍晚,超级英雄中的两位——准确的说只有一位——终于得到了空闲偷溜出来——他久违的和自己的搭档飞上天空。

 

玫瑰色和暖橘色的流云堆积着,远处天空从金黄到橘红再到暖蓝变换。年轻的Hamada终于如愿以偿的和自己的机器人家人坐在了某个大厦的鲤鱼旗发电机上,一起远眺这座城市。

 

他爱极了这种感觉,伴随着春季的到来和曾经烦恼的彻底逃离,他现在状态太好了——就算从San Fransokyo的大桥上俯冲飞行几十次也不够!他兴奋地从床上弹起来的时候大喊着。

 

“你确实需要从桥顶俯冲几十次吗?”白色的棉花糖先生认真的询问着。他眨眨眼,认真的想了一下,就再也没有然后。

 

哦,他可差点忘了,还有这家伙,他的伙计——永远都认真的要命,永远都不会主动放弃他的健康管理,从Tadashi手中诞生,走向失去Tadashi的自己,也将和他一起面向Tadashi指明的未来。

 

他曾经在一切都解决了以后,在夜晚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低声对对方道歉——开着灯当着面他说不出来,尽管对方只是个机器人,但是青春期的少年自尊心还是让他没法面对——对方看着他,然后——

 

然后他被白色的丙烯挤到了背部、肩膀——“机器人不会感到痛苦,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白色的身体环绕着他,机械音听起来近乎有人的温度:“只是请不要再次设置阻拦程序,这会让我无法履行健康管理的程序。”

 

他在对方的环抱里点点头,然后他的机器人先生说:“我是你的私人健康助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恪守着自己的承诺——即使机体注定落入空间裂缝,但是作为最本源存在的芯片却一直跟随在少年身侧。他遵守着机器人三定律,执行着那平凡又不容忽视的职责,同时,对他承诺出的‘一直在你身边’,无声无息的奉行到底。就像是个平凡而又坚韧的朝圣者,在静默中单纯又寸步不让的坚守自己的净土。

 

少年在被单下咬着牙忍住自己的呜咽,无声的全力拥抱对方,不管不顾是不是会把那个柔软的橡胶外皮弄破。

 

 

在夕阳把他的全身烤热之后,Hiro站起来,他抖抖两条小腿,看着Baymax跟着学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伙计,现在我们该回去了。我们今晚来一起看看tadashi留下的资料……还有和大家来个聚餐,怎么样?”

 

他伸出手,对着白色的机器人:“不过在飞起来之前,Last hug!”

 

Baymax迈着小步转身,举起一根手指讲解:“我身上现在覆盖着盔甲,可能会在拥抱中造成不适感。如果想要肢体接触,可选择在落地后拆除装甲后进行。”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和认真的解释让Hiro直接笑出来,用肩膀顶顶对方的肚子,又把手回到双手伸出等待拥抱的样子:“天啊,别这么死板,我们面对成长试验可能带来的小小风险,应该笔直向前——青春期本身就该有些小麻烦的体验经历的,不是吗?

 

这将是他们穿着装甲的第一个拥抱——时间和经历改变了他们,好的,坏的,便利的,麻烦的,都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与其想着把一切都打回原状——哦,这没意义也不可能——不如试试看穿着装甲的我们用什么姿势拥抱起来更加温暖?

 

所有英雄在英雄之外都是平凡的人。真正让他们伟大的并不是超能力或者高科技,而是它们所包覆着的那些超级英雄内在的闪光的灵魂。那些光芒随着他们的一次次行动传递着,越过肉体的存在和记忆的容量,像是春季里抽枝的树木,在时光的洪流里生生不息。

 

The hiro said:Someone has to help.

The hiro said:You’re gonna help somany people.

 

红色装甲的机器人伸出手,小心的试探弯腰。少年骄傲又满足地看着他的动作,专注到那红色的战甲上每一个细小的裂纹都被清晰的记忆。与此同时,他双臂举高迎合,肆意的露出最他坦率的笑容——

 

Hiro said:“Let’s go.”

 

FT:

Tadashi大厦的未来捏造是出自片尾曲的报纸上面的,详情不清楚(只看得清标题),所以捏造了建造方和落成时间;

脑洞是基于电影世界观的,日文漫画的部分未考量,可能和漫画世界观或剧情有冲突;

根据电影里Baymax拒绝追击教授来看,推测他的设计是写入了机器人三定律的;

关于仿生机器人是否涉及到道德上的问题请不要深究;

这个脑洞大概是一个关于未来和过去的衔接的故事吧,个人认为Tadashi一直都在,并不拘泥于存在的形式,他存在的那一部分在Hiro和Baymax身上延伸着。官方并未细述Tadashi的事故和葬礼,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如果哥哥在未来新作里生还或是被重造,我都会坦然接受;但就目前的剧情而言,我认为Hiro也并不是一个会固步自封在亲人离去的阴影里偏执下去的孩子吧,他确实是个英雄,除了天才之外,也有能背负起哥哥期望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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